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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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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長安最大的紙筆鋪子,光是擺在一樓的筆就有數百種之多,不僅筆杆筆毛的材料應有盡有,連制筆工藝也是各不相同。

而每支筆都由一隻精緻的小木盒子裝着,上鋪黑色素紗,紗上才攤着筆。

裴硯正環顧堂内設施,李昭甯卻徑直走到賬台前,遞給掌櫃一張紙條:“七日前定制的筆,今日來取。”

掌櫃接過紙條看了看印鑒,确認過後便轉身進了後堂,不一會兒就拿過來一隻雞翅木雕花的小盒子,遞到了李昭甯手裡。

李昭甯道了聲多謝,轉過身便看到了在展台前負手踱步的裴硯。

她眨了眨眼睛,将眸中失落盡數掩去,隻留淺淺的笑意和深深的感激,向裴硯走去。

裴硯聽到腳步聲便側過身,一眼就看到了李昭甯手中的盒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靜靜地看着緩緩走來的李昭甯。

她走到他身前站定,擡眸看着裴硯微微一笑:“那日你說,要一件天下獨一件的東西做為謝禮,我找了幾年才找到,希望……沒有太遲。”

裴硯一愣,目光透過李昭甯的眼睛,穿過她身後白茫茫的月色,才倏忽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好像确實說過這話。

他忍不住噗哧一笑:“難為你記得。”

他接過小木盒,緩緩打開,一隻暗紫色的筆映入眼簾,長而細,筆杆光滑,面上是細密如牛毛一般的紋路,泛着淡淡的檀香,而筆尖則雪白晶瑩,橙黃燈光下如碎金一般閃着細密的光。

他拿起筆,指尖微凹,便看到了這支筆尾端刻着的『牧之』二字,而小字下方,是一隻金絲嵌鑲的白鶴。

猜都不用猜,除了李昭甯的奇思妙想,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把一支筆做得如此花裡胡哨、富貴堂皇。

文人的筆都是極盡簡約方顯氣度的。

裴硯拿着筆,望向面前的李昭甯,看見她眼中清澈晶瑩毫不掩飾的感激,不由得輕輕一笑:“謝謝昭甯。”

“我很喜歡。”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有李昭甯能聽見,可這聲音又很大,從她的左耳朵穿過到右耳朵又轉回腦海,餘音袅袅、綿延不絕。

而比他的聲音更讓李昭甯震顫的,是他望向她的目光,破天荒地直白、誠摯,帶着毫不掩飾的脈脈溫情,驟然撞入她的眼睛,直達心底。

那種溫情,叫做喜歡。

待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裴硯握着手腕出了澄心堂,轉過街巷,走到了城樓下。

朱雀大街已經走到了盡頭,再往前就是皇城了。

李昭甯心緒複雜,正想道别,裴硯卻輕聲探問:“夜色正好,不上樓看看你的盛世長安嗎?”

她一愣。

她最近都忙得很,一來晚上都在為了這支筆勞心勞力,沒什麼時間看風景;二來天下未定,雖殺了陳崔,但藩鎮禍端未除,百姓尚未安定,長安城的繁華不過是表象,大周的内裡仍舊是虛的,民計民生都才剛剛走上正軌,她也沒心思看。

但鬼使神差地,她望着裴硯溫軟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

城樓并非平民能輕易踏足之處,守城士兵驗過身份後,兩人一前一後踏上台階,耳邊的嬉鬧吆喝聲也漸漸遠去,空寂的台階上隻餘兩個人的腳底擦過台階的嘶嘶聲。

裴硯跟在李昭甯身後,一邊走一邊望着前面粉色的裙擺随着腳面忽高忽低地翻飛着,月華傾瀉,将那淺粉隐去,隻留一身雪白。

不知為何,明明是被月光照亮的李昭甯,此刻在裴硯眼裡卻是比天幕中的月亮更明亮澄淨的存在了,仿佛天地萬物都似青黑城牆一般隐在月色裡,隻有她的身影在發光。

溫柔沉靜,恒久悠長。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拐過轉角,整個長安城的夜景便盡收眼底。

朱雀大街如同一條流淌的金燦燦的河流般自遠處的明德門眼神至腳下城門,兩側燈火如晝,映照着沿街高高低低的樓閣。

東西兩市喧嚣未央,胡商漢賈、黃發垂髫穿行其間,歡聲笑語、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連風都帶着脂粉和酒香。

夜華千燈晝,星滿天街樓。

這是她的長安。

李昭甯心中萬千感慨,正沉默間,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昭甯。”

她側過身,默默地看着他。

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裴硯很喜歡叫她的名字,不知為何李昭甯也不讨厭他如此,便随他去了。

但今天裴硯特意向小商販去解釋,他們不是夫妻。

這話像一盆涼水沖着李昭甯的心頭澆過去,便讓她此刻聽到裴硯叫自己的名字時,開始有了芥蒂。

“叫朕陛下。”

李昭甯垂下眼睫,退開了一步。

卻聽到裴硯輕輕的歎氣聲。

他上前一步,雪白的靴子映入李昭甯眼底,而聲音也從頭頂緩緩傳來,軟如絲綢、沉如洪鐘,清晰地穿過耳朵直達心底:

“妻者,執女也,是男子對女子的占有。

“昭甯心懷天下,該是蒼穹宇宙間最自由最有力量的人,是鴻雁、是鸾鳳,是最自由的飛鳥,卻唯獨不該是我的妻子。

“昭甯如果喜歡牧之的陪伴,牧之會成為昭甯身邊最堅定也最純粹的一朵雲。”

裴硯一番話絲毫不像他的詩文那般咬文嚼字、引經據典,而是一字一句簡單輕盈得如同天地間簌簌落下的羽毛般劃過李昭甯心頭,輕輕軟軟地撩起陣陣令人戰栗的癢意,激得她鼻頭發酸、雙手發抖,一點一點将心髒擠得滿滿當當。

她緩緩擡起頭望着他,似自言自語又似喃喃垂詢:“感……情?”

裴硯怔了一瞬,籠着眉眼歎了口氣,唇角卻挂起了一抹淺笑:“明知故問。”

“可是我想問。”

……

這話一出,李昭甯自己都有些後悔,而裴硯肩頭倏忽一緻,目光變得無奈而寵溺。

他伸手将李昭甯的雙肩掰過來,直直地望着她,目光如炬,薄唇輕啟,緩慢而堅定:

“我心悅你。”

仿佛暗夜的旅人突然看到了從山頂投下的一束光,這四個字從耳中穿過,竟是極速墜落、直達心底,直砸得心髒都被刻印上兩個在她唇齒間糾纏了千遍萬遍的兩個字。

“裴硯。”

她輕輕地叫出了那個名字,也似乎是終于攢夠了勇氣,李昭甯擡起頭,迎上裴硯飽含着愛意的目光。

裴硯也靜靜地看着她,眉眼含笑,默默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街上的人聲漸漸小下去,街邊的燈籠也一盞盞熄滅;久到她的腳底都發酸發麻,額角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粘着額角的碎發帶來針紮般的細密的疼癢。

她的目光也似乎慢慢地沒有了力氣,往下滑落,鬼使神差地停在了裴硯的嘴唇上。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在心裡升起,讓她終于緩下來的心跳和呼吸又驟然變得急促,仿佛巨石入湖,掀起陣陣拍岸驚濤。

她正想湊近,又有些猶豫。

而就在此刻,她忽然聽到了什麼東西急速升空的聲音,側頭一看,隻見一點橙黃的火星如流星逆飛般直沖雲霄,到達頂點的那一刻在夜空中砰然炸響。

先是極亮的一點,而後驟然膨脹成一朵巨大的金花,而花瓣舒展的瞬間,花心又再度綻放,炸出粉紫色的噼噼啪啪的火星,在夜空中劃出無數亮白的火光後,翩然墜落。

而緊接着,似有千百道火光争先恐後地沖向高處、次第盛放,炸開一片層層疊疊的璀璨盛大的星河。

路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熄了燈的窗戶也紛紛打開探出頭,璀璨光雨下,連星光也黯然失色,陣陣驚歎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李昭甯籠着一腔酸澀又甜膩的情意的心也變得輕盈而雀躍起來,仿佛她也随着簇簇火焰升上天空,乍然盛放。

裴硯的聲音卻輕輕地鑽進了她的耳朵:“昭甯剛才想做什麼?”

她的臉倏然一紅,蓦地回頭看向裴硯,瞳孔微微縮了縮。

裴硯卻是溫柔一笑:“現在沒有人看見,想做什麼……都可以。”

“……”

一句話輕飄飄地化解了李昭甯緊繃的心緒,她緩緩地松開攥緊衣袖的手,望着裴硯,眨了眨眼睛。

原來你都知道啊。

她開心地笑起來,像是終于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向前一步,再踮起腳,輕輕地再裴硯唇上落下一個吻。

一觸即分,如蜻蜓點水、小荷露尖,卻還是在心上漾出層層疊疊的波紋,經久不散。

她忽然想起什麼,脫口而出:“你去洛川找人晚歸,是為了去弄這些煙花?”

“是。”

她上前一步,湊得極近,眸光驚訝而了然:“你今日晚到,也是去安排人放煙花了?”

“是。”

……

難怪她覺得蹊跷——

裴硯辦事向來周全穩重,從來都是提前,不可能有延後很久還事先沒有預料的。

——她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問出了口:“那今日這些話,也是蓄謀已久?”

裴硯一笑:“是。”

她心中一沉,卻并不是如以往般墜入寒潭深淵,而是軟軟地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住,溫暖綿軟,像山間大朵大朵潔白厚實的雲。

而下一刻,眼前驟然一暗,腰間也被兩隻手臂輕柔但堅定地環繞住,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道和語氣,輕輕落入她的耳朵:

“現在,換我了。”

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驟然昏暗,似乎失明。

而裴硯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過來,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道輕輕地吻了下來。

她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襟,心跳在耳畔轟鳴,意識卻逐漸遠去,天地間隻充滿了他唇齒間淡淡的柑橘氣息、還有他胸腔中那顆與她同樣劇烈跳動的心髒。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抽離,隻剩下這個吻,綿長而溫柔,熾烈而虔誠。

遠處的煙花仍在零星綻放,明明滅滅的光映在兩人交錯的影子上,将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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