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沒什麼了。”部下回道,“沈小姐順利到了望鄉亭,在那歇息了幾日就跟桂嬸一起上路了,估摸着再有幾日就到靈泉縣了。”
靈泉縣距京城三十裡,路上不耽擱的話一天就能到。
衛淵手上擦刀的動作一頓,指腹微微收緊:“她……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部下不解,茫然回答:“挺好的啊,吃得香睡得好,路上走得也不快,我離開來報信時看她氣色還挺好的,就是偶爾面上有些愁苦,不大高興的樣子。”
“為何?”
“啊……”
部下語塞,心中腹诽:人家好好地在家待着,您用這種手段逼人和離,強迫她入京,她能高興嗎?沒喊打喊殺已經脾氣很好了。
但這番話自然不敢說出口,隻能絞盡腦汁潤色一番:“她嫁去章家三年,一直以為長輩親善妯娌和睦夫妻恩愛,結果不過是個知府之位,章家就把她賣了,之後還想打劫她的嫁妝。她曾視作家人的人這般待她,她傷心難過,自然愁苦。”
衛淵聞言眉頭微蹙,口中喃喃:“她會為這種事愁苦嗎?”
“當然會了,”部下笃定道,“一個女子,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個好夫家。她當初本就是倉促下嫁,已經很委屈了,章家這種破落門戶竟還敢這樣待她,如何能不愁苦?”
更愁苦的是才跳出一個火坑,又即将被迫嫁入鎮國公府,不知是不是另一個火坑,前路可謂一片迷茫。
别說沈钰了,換做是他,也得發愁。
當然,最後這幾句話他沒說出口,免得國公爺提刀砍了自己。
衛淵的眉頭越皺越緊:“你覺得她是這樣的人?”
啥意思?
部下心中忐忑,回話時越發謹慎:“國公爺……希望她是什麼樣的人?”
衛淵有些不耐:“什麼叫我希望?我問你呢。有什麼你就說什麼,哪這麼多廢話?”
部下錯了錯後槽牙,看了看他手裡的刀,估量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覺得一招之内自己逃不走,隻能忍耐下來:“沈小姐……美麗善良,性情溫婉,端莊賢淑,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他淨撿了些好的說,尋思着大方向怎麼都不會錯。
誰知衛淵聽了眉頭不僅沒有舒展,皺得還更緊了,一臉懷疑:“你真的跟了她一路?不是半道跑去做别的了吧?”
部下大驚:“國公爺,天地良心!我這一路可都跟在沈小姐一行人身後呢,看着快到京城了這才提前過來給您報個信!”
他說着悄悄退了半步,以防衛淵暴起傷人,一刀把他劈成兩截。
衛淵半信半疑,仔細回憶自己記憶中那人,卻跟什麼性情溫婉端莊賢淑實在對不上号。
但他與沈钰其實也不過幾面之緣而已,要說了解其實也說不上。
難道……是自己當初想錯了?亦或是這些年她早已不知不覺間被磨平了棱角?
衛淵想不明白,索性将這些抛開。
左右人已經快到京城了,他得先把後面的事處理好。
“你去跟秦恪說一聲,讓他帶上我的帖子,請官媒去沈家提親。”
部下見自己可以走了,當即應諾一聲,飛也似地跑開了。
…………
沈钰在望鄉亭别院住了三日,之後便随桂媽媽一同啟程前往京城。
這期間桂媽媽始終對她畢恭畢敬,路上也事事都聽她的,從不拂逆,恭敬順從不似僞裝。
但人雖恭順,對她卻說不上關心。
那日抵達望鄉亭時分明有一隊兵馬跟随在她身邊,桂媽媽派人将他們送走了,也從他們口中知道了她曾遇襲之事。但她對此并不在意,自始至終未曾問過一句。
沈钰以此判斷衛淵确實隻是把她當個替身,有自然好,沒有也沒什麼。這天下樣貌相似的人千千萬,沒了她還可以再找别人,以他如今的權勢這并不難。
沈钰對此樂見其成,覺得是件好事。
她不知道衛淵曾經的心上人到底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情,倘若衛淵對她的期望太高,兩人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隻會感到失望,失望之下會如何待她就不知道了。
但他若不抱太大期望,兩人反倒可能會相處的好些,即便平淡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沈钰心裡這麼想着,已經做好了被一頂小轎擡進國公府的準備。
但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抵達靈泉縣這天,鎮國公府竟派人送來了大量的聘禮和嫁妝,還有鳳冠霞帔和一紙婚書,說要迎娶她做正室。
沈钰看着那婚書,整個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