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兩名警察猛地轉頭,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陸琰舟身上。
那目光裡,有猶豫有難以置信,還隐隐透着一絲八卦的意味。
方叙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的心緒不斷翻湧,身體仿佛被置于狂風巨浪中一樣,搖搖欲墜。
見狀,兩位警察立刻再次扶穩方叙白,關切詢問:“方隊?你還好嗎,方隊?”
方叙白沒說話。他閉上眼,緩和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好些。
他深吸一口氣,在兩位警察擔憂的目光中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待審訊室的門再次關上,方叙白才緩緩走向陸琰舟,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為什麼要見我?”
陸琰舟臉上的焦急絲毫未減,他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椅子扶手,急切道:“崽崽,你别吓我!剛剛你是不是很難受?我能感覺到你的痛苦!”
方叙白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疑惑與警惕。
這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每一次,都是陸琰舟提及,且都恰逢他出現之際。
難道,他跟這個叫“崽崽”的人,長得十分相似?
壓下心裡翻湧的困惑,方叙白沉聲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是什麼崽崽,我是方叙白,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警察。”
陸琰舟像是沒聽到方叙白的話,自顧自地說着:“怪不得阿爸找不到你,你怎麼又變成人類的樣子?你不是說你最讨厭人類形态嗎?”
說着,他的眼眶竟微微泛紅,“阿爸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嗎?”
方叙白心中一震,他立刻意識到陸琰舟的狀态很不對勁,不像是在裝瘋賣傻,倒像是真把他認成了那個“崽崽”!
但這怎麼可能?
在今天之前,他們從未見過!
而且,什麼叫“最讨厭人類形态”?
他不就是人麼?難道還能是别的?
陸琰舟的精神是出現了問題嗎?
類似于幻想症一樣,把人當成了别的非人物種?!
方叙白有些摸不清頭腦,但他還是決定繼續試探:“你說的崽崽,到底是誰?和我有什麼關系?”
陸琰舟看着方叙白,眼中滿是哀傷:“崽崽,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是我養的小貓啊,我親手把你養大的。”
他說着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你還記得嗎?你以前最喜歡盤在我手腕上撒嬌了,總喜歡拿腦袋蹭我手腕内側的皮膚……”
方叙白渾身一顫,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陸琰舟。
理智告訴他,陸琰舟在說謊!
他是人,不是獸!更不可能是貓!
而且,他從來沒見過陸琰舟,怎麼可能對他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但心裡卻還是随着他的話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陸琰舟根本沒有說謊,這些都是他曾經對陸琰舟做過的!
他有些慌亂,似乎是不願意承認那股沒來由的熟絡感,急不可耐的反駁:“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個警察,怎麼可能是你的貓?”
陸琰舟聞言,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雙眼瞪得滾圓,滿是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方叙白。
他全部都不記得了?!
這怎麼可能?!
他下意識地立刻擡起手,緊緊捂上自己的心口。
在他的心髒深處,原本安穩懸浮的羅盤此時正不安地震顫着,發出一陣清脆卻又透着詭異的嗡鳴聲。
羅盤的中心,那顆象征着靈魂的光點異常奪目,光芒四溢,可外面卻環繞着一整圈森冷的黑色鎖鍊。
細小的雷電之光在鎖鍊上不斷閃爍跳躍,好似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電蛇,帶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似乎要将那象征着靈魂的光點吞噬、侵蝕!
陸琰舟的瞳孔猛地一縮,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力量注向鎖鍊,卻在接觸的瞬間被猛地彈開,狠狠地砸在地上。
“唔……”
陸琰舟悶哼一聲,一滴鮮血從嘴角滴落。
隕石的力量竟然附着在羅盤上跟了過來!
那崽崽——
陸琰舟的思緒如亂麻,臉色瞬間變得如紙一般蒼白。
下意識地,他擡頭望向半空,在那裡,他看見了一隻黃燦燦的球,散發着柔和而溫暖的光芒。
那是之前幫金毛開罐罐後,金毛留下的心願之力!
陸琰舟大喜過望,他根本來不及多想,立刻操縱着黃球,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那禁锢靈魂的鎖鍊。
就在黃球觸碰到鎖鍊的瞬間,一道熾熱耀眼的金光亮起,将周圍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白晝。
陸琰舟都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不敢直視那強光。
等到金光漸漸散去,原本堅不可摧的鎖鍊上,竟真的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緊接着,一道熟悉的波動從裂縫中緩緩傳出!
陸琰舟立刻閉上雙眼,屏氣斂息,用心去感受那道波動。
片刻後,他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終于明白,在被擊中的瞬間,崽崽的靈魂為保護崽崽,幻化成了人形。
然而,經此一役,靈魂之力遭受重創,陷入極度虛弱的狀态,還被緊随而來的隕石力量困鎖,以至于失去了記憶。
而現在看來,寵物的心願之力不是讓崽崽蘇醒,而是能幫助幫助打開隕石鎖鍊,讓崽崽恢複記憶。
這真是……太好了!
陸琰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就在這時,耳畔突然傳來方叙白焦急的呼喊聲:“陸琰舟!你怎麼了!”
陸琰舟瞬間回過神來。
他睜開眼,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迹,露出一副傻呵呵的模樣:“不,你是崽崽,我不可能認錯的。你的眼神,氣息,一切,我都記得!”
“雖然我不清楚你是怎麼變成人的,但你應該隻是失憶了,你放心,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他頓了頓,粲然一笑:“先不說這個。雪球呢?讓我見見它。”
方叙白的思緒瞬間被陸琰舟的話給拽走了。
他神色冷峻,面無表情地問道:“見它做什麼?”
“幫你破案啊。”陸琰舟回得輕松随意,好似隻是在閑話家常,“用你們的話來說,雪球算是第一目擊者?它的證詞難道不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
第一目擊者的證詞,毋庸置疑會對後續案件的判斷,起着極為關鍵的作用!
可前提是,雪球得是個人!
隻有人說的話,他們才能聽得懂。
但雪球僅僅是一隻寵物貓,而他們分隊的成員又沒有進化出聽得懂獸語的能力,怎麼可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至于陸琰舟……
天知道,他是不是兇手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