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事情倒是弄完了,雲知鶴算得上是心力憔悴,寫信勸誡丞相公子莫要倔脾氣,行事謹慎總吃不了虧。
他的字俊逸漂亮,話卻不敢恭維,似乎還能看見他表面在外人面前的溫柔得體,卻轉眼對她的得意忘形。
“他脾氣那麼臭你還幫忙說好話,我才不吃虧呢。”
“若是惹得我生氣便把你小時候的醜事盡數說了去,讓她們看看京城一絕的雲娘子小時候也是傻乎乎。”
信中都似乎能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
信的最後還畫了隻小狐狸,倒是畫得靈動可愛,說着,“那小狐狸現在過得可好了。”
他為京中才子,丞相獨子,大家閨秀,名門望族,無數文人墨客想要迎娶,也是不知誰能想到以端莊清朗而出名的他私下裡是這幅樣子。
雲知鶴眸子裡不覺染上笑意,翻閱着信件,指尖的筆也落下,勾勒了一個圓乎乎的小公子抱着毛茸茸的小狐狸的樣子,小公子臉上的表情也是氣鼓鼓的。
這東西……
嗯?
雲知鶴看得發愣,卻也瞧着可愛,似乎是名為q版?頓了頓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些東西莫名理所當然,不值得奇怪。
她自小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卻也琢磨不出什麼來。
“雲娘子……陛下喚您過去呢。”
回過神來是李公公前來傳口谕,他尊敬非常,沒有通報也沒有大聲呵責雲知鶴的失神,反而笑眯眯的等待着。
雲知鶴趕忙應下賠罪,讓阿芝抱起琴便跟上去。
陛下歡喜她的琴技皇宮人人都知道,她的琴技出塵,旋律也能安撫人心,國事繁雜,聖上賢明,為其情緒分憂她也是樂意做的。
況且多年以來,她由聖上親自撫養,早便将其當成了值得敬佩的長輩,陛下以男子之身治理國家屬實不易。
軒轅應見她來了,早便免了行禮,男人氣質沉穩矜貴,提筆寫着奏折,輕聲說了幾句閑話。
“錦娘今日不必撫琴了。”他嗓音清淺,話鋒一轉又道,“聽聞你想要……科舉?”
錦是她的小字,軒轅應親自取的,意為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向天下人宣誓着他對忠臣的優待。
雲知鶴點了點頭,她并不想隐瞞什麼,科舉本就是女子自古的發家之道,但她說的科舉可不是一級一級往上考,陵朝規定京中弟子可直接參加進士考試。
“朕早想着安排你入朝為官,錦娘才華橫溢,也不必走那些形式。”
雲知鶴為京中才女,文學造詣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軒轅應看去,少女清朗如月,眸尾是冷清的微微柔意,瑩白如玉,氣質如松,當得起一句,“子豔獨絕,世無其二”。
她隻輕聲回答,嗓音清澈明朗。
“臣女胸中有一番淩雲壯志,也求得心安光明,母親必定想臣女在考場上馳騁,女子立身處世,怎能攜恩要挾。”
“臣女求得心安理得,不僅想要陛下認可,也想讓天下認可。”
她似乎完全不懼怕面前是能一句話決定人生死的帝王,直言拒絕了軒轅應的安排。
軒轅應筆尖頓了頓,在紙讓暈出墨來。
他的笑難得,此時擡起頭來,唇角微揚,平日裡暗色深沉的眸子裡也染上笑意,道。
“錦娘淩雲壯志,倒是朕低估了。”
“錦娘的師傅華陰娘子染了疾,怕是最近無法教授你了,之後便去太師那裡,與太子共同承師恩。”
雲知鶴頓了頓,眸裡染上歡喜。
她也難得喜形于色,華陰娘子是京城名師,弟子之位千金難求,對雲知鶴格外賞識,可近日染了疾病無法授課,她本還發愁來着。
太師是何人?傅雅娘子,雅家第一人,文學造詣更是無人能及,若是能求得半分指導也是極大的榮幸。
她笑着謝恩,因為歡喜,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臉上也帶了絲薄紅,彎着眸子瞧着軒轅應,嗓音都輕巧。
軒轅應一頓,筆下的墨又是染了一筆,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垂下眸子繼續批閱着奏折。
許久斟酌着才問。
“聽聞你與二皇子相約去西市?”
西市是西域商隊與中原交易之地,在京城西門,繁華非常,那隻小黑豹她已經托人預定了下來,也隻等着過幾日與二皇子去認領。
雖然不知是如何傳到軒轅應耳朵裡,但她還是恭敬答道。
“半月前冒犯了二皇子,去西市預定了隻小黑豹打算給二皇子賠禮道歉。”
軒轅應的筆尖不再移動,抿了抿唇才開口。
“他脾氣暴躁,肆意非常,若是有什麼事隻管告訴朕,朕給你做主。”
雲知鶴頓了頓,也不知為何從陛下這話裡聽出了些許的火藥味,似乎是不怎麼待見二皇子。
雖然他們二人沒有血緣關系,也總歸是喚一聲“父皇”的,平日裡二人也是父慈子孝,也不知如何出了差錯。
但雲知鶴也不敢妄加揣測帝心,隻低頭應着。
軒轅應開口似乎想問什麼,蹙了蹙眉尖,又抿住了下唇。
“……給朕研墨罷。”
雲知鶴走上前去,因為剛剛要被傅雅娘子教導而歡喜,此時眸尾都帶着笑意,頗帶着輕巧的研磨着手裡的墨塊,舉手投足都是溫雅之情。
軒轅應也不由得心情舒展,在沾墨視線對上時,雲知鶴還對他清淺一笑,款款有禮。
小雲娘子像是雲中的蒙蒙明月,天上奔雲的野鶴,山月作枕,薄露為被,連笑都出塵。
日光朦胧清朗,一片歲月靜好。
雖說皇宮裡的貴人不多,但賬也難算。
當今聖上軒轅應本是先帝的第二任鳳後,也是是先鳳後的侄子,頂着家族使命,十五歲便嫁給了垂老的先帝。
那三皇子便是先鳳後的孩子,這天下已經改姓軒轅,三位皇子中也隻有三皇子有着先帝和軒轅家的血液,一下子赢得了老臣和新臣的人心,以血脈純正而封了太子。
老臣因為那是秦家的血脈而擁護,哪怕也是男子身份封太子時也沒有多大阻礙,反而個個擁戴。
總比便宜了軒轅家的旁系要好的多。
有人算盤打得響,等這雄雞司晨的男人死了,三皇子年幼,能力不足,生下來正統秦家血脈皇女,便名正言順又成了秦家的天下。
軒轅應自然知道那群人心裡的算盤,他順着讓人封了三皇子為太子,自然有打算。
他對三皇子極其嚴格,明明還是沒有及笄的年紀,卻比曆史上某些太女都要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