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内驟然寂靜下來，一時間，衆人的視線統統聚集到陳樂見身上。

隻見陳樂見慢條斯理地從褲兜夾出幾張薄薄的紙币，再将紙币規規矩矩地舒展開，大拇指卡住，三張，按大小排列着。他應該在考慮思索，眼神專注，不像剛才那樣不在乎似的飄着。半晌，他終于做出了決定——

陳樂見“啪”的一聲，将處于中間的十元面額紙币拍在桌面，盯向男人：“多的不用找。”

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無稽之談，呵笑道：“你當打發要飯的？這點錢買瓶紅花油都不夠！”

“你好像理解有誤，”陳樂見說，“我是打算讓你買幾個創可貼。”

“創可貼？！”男人拍案驚奇，然後恍然大悟道：“你踏馬玩我呢是吧！警察同志，你看看如今的學生，說話既刻薄又社會，哪還有什麼學生樣，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了！”

警察大哥搖搖頭，沉默地拉開抽屜，往裡頭尋找着東西。

十幾秒過去，警察大哥從抽屜裡搜刮出三張舊舊的一百遞給男人：“都是學生仔能有多少錢，我替他們給了，應該夠吧。”

男人見狀下了台階，撇撇嘴後接過錢，包括陳樂見拍在辦公桌上的那張，全都塞進口袋後自然而然地往外走，嘴裡還不忘嘟囔一句：“懶得跟瘋子一般見識。”

“有本事再講一遍？”陳樂見迅速回頭。

男人聞言加緊腳步，拐角出門。

“事情算解決了，”警察大哥重新戳上鍵盤，“你們趕緊回家的回家，繼續玩的繼續玩。”

陳樂見将手中剩餘的105放在桌上，然後抽出手機，對警察大哥說：“給我二維碼，我再把剩下的轉給你。”

警察大哥笑了笑，語氣輕松：“都小錢兒不用還了，不過下次可别這麼沖動了。”

“不行，”陳樂見說，“手機趕緊拿出來掃，不想占人便宜。”

警察大哥也是執拗： “快走，别打擾我工作。”

陳樂見問向發型三人組：“你們身上帶錢了嗎？”

發型三人組各自摸了摸，異口同聲道“沒有。”

莫西幹還來了句：“現在出門誰還帶紙币啊。”

“我好像有。”

是個女生的聲音。

陳樂見偏頭，是宋境旁邊的滿庭冬出的聲。滿庭冬挂在腋下的帆布包滑出一邊細帶，停滞與肘窩，她低頭往裡翻找：“我好像帶了錢包。”

“找到了。”滿庭冬打開精緻小巧的暗紋皮質錢包，抽出兩張嶄新的一百放置桌上，笑得乖巧：“謝謝警察叔叔，我們下次肯定注意。”

既然這樣，警察大哥也不再推脫，“好吧，”然後對陳樂見說，“這5塊你拿走吧。”

陳樂見輕拍了下雲衍初的肩膀後轉身，擡腳往外走，雲衍初跟上，幾秒後回答警察大哥的話：“請您喝水。”

發型三人組就靠近門口，等陳樂見跨出門檻也及時跟了上去。

人都走光後，宋境和林樹文對視一眼，都無聲地歎了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松快感。

林樹文率先說：“我們也走吧。”

“當然走啊，”滿庭冬接茬說，“不然等着警察叔叔請你吃晚飯？”

林樹文邊往外走邊思考說：“但其實細細品一下，‘讓警察請你吃晚飯’這句話好像不太妥，總覺得戰戰兢兢的…啧。”

滿庭冬不以為意：“怕什麼，你隻要不碰黃.賭.毒，這輩子應該沒什麼機會。”

林樹文表情誇張地看向滿庭冬，語重心長感慨道：“滿姐，你知道自己有時候說話挺令人吃驚的嗎？！”

滿庭冬睜隻眼閉隻眼：“少管美女說什麼。”

宋境在旁見縫插針道：“對，沒錯。”

突然一拍即合的兩人不約而同側目。

林樹文：“……”

衆人出了派出所，發現陳樂見一幫人站在棵高直聳立的大樹底下，此時天邊黃昏無限，地面拉出他們和樹木細長的影子。

就一條路，選擇往左還是往右。

陳樂見向宋境他們投去視線，顯然有話想說，宋境選擇往右走，其餘人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