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曉霧将歇。

鳳顔再次睜開雙眼時，正看到帝君支頤側卧看向自己，眼神中帶着幾分笑意。

鳳顔裹了裹自己的被子，“阿提，你怎麼又過來了？”

帝君嘴角上挑，“顔顔，這是我的房間。”

鳳顔剛剛醒，未來得及看清周邊事物，經帝君提醒，才觀望四周。

這裡确是畢嬰為自己初次安排的房間，昨日經過鳳顔的提議，已與阿提對調。

是自己變到阿提的房間！！！

“唔——阿提，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要相信我。”

“隻要是顔顔說得話，我都相信。”

帝君依然含笑注視着鳳顔，看得鳳顔心裡直發毛。

“真的？”

“真的。”

話音剛落，帝君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阿提——”，鳳顔呼喚，無人回應。

鳳顔正覺奇怪，忽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倏然回首，正對上一雙大眼女娃好奇地看着自己，女娃皮膚黝黑，因為身量小，隻露出半個頭。

“你是妖仙們口中說得上神嗎？”

鳳顔後知後覺地明白，為什麼帝君突然遁走。

“我是鳳顔，你是哪裡來得小女娃？”

女娃眨眨眼睛，“我是歧王山黑熊夫婦的女兒，随父母給上神送早膳的，你真的是上神嗎？”

鳳顔以手支頤，笑道：“不然呢？”

女娃使勁蹬着腳尖，手指戳了戳鳳顔的手臂。“聽娘親和爹爹說，上神順應天命，有三頭六臂之能，可你隻長了一個頭和兩隻手臂。”

鳳顔掩唇而笑。

此時，畢嬰正巧送來早餐，候在石門外。

“小侍畢嬰送來一些湯羹，請帝君用膳。”

鳳顔坐起身，穿上外袍，回應門外的畢嬰可以進來。

一側的小女娃聚精會神會地看着鳳顔的動作，生怕漏去一處，上神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到的。

聽到客房内女子銀钤般的回應聲，畢嬰一愣，這不是帝君的客房嗎？昨日兩位上神剛剛換過，自己不會記錯。

畢嬰蹑手蹑腳地挪進客房，沒有發現帝君的身影，隻看到鳳顔族長懷抱一個小女童坐在床沿。

小女童畢嬰認識，是黑熊夫婦的女兒，名喚小月，黑熊夫婦今早送餐來時，小月蹦蹦跳跳地跟在身邊，黑熊夫婦走時，畢嬰沒有看見這丫頭的影子，原來是跟在自己身後，偷偷遛進山洞來。

“小月，快點下來，不得對族長無理。”

小月回頭紮到鳳顔的懷中，嗚咽道：“我不要跟哥哥走，我要跟上神姨姨在一起。”

小月的身子随着哭泣聲顫抖，鳳顔于心不忍，“小月乖，留下來陪姨姨。”

小月的身體抖動漸歇，“嗯嗯。”

對與孩子氣的小月，畢嬰無可奈何，“唔——，小的不知鳳顔族長在此，這就去把您的餐食一同取來。”

鳳顔勉強擠出個笑容，“不畢，我跟帝君的房間換回來了。”

畢嬰抓了抓腦袋，“嗯？又換回來了。”

上神的生活起居還真是讓小仙難以琢磨。

畢嬰走後，鳳顔帶着小月，在祁王山逛了一整天，祁王山雖然不是個很大的山脈，有趣的地方不在少數。

妖仙們自發組建了一個集市，販賣手中多餘的物件，賺取一些靈石和對自己有用的商品，鳳顔不會委屈身旁的小月，索性身上帶着幾塊上好的靈石，換成商品送給她。

小月抱着一個大籮筐，心滿意足地說道：“姨姨是小月見過最平易近人的上神。”

學着大妖仙們的樣子，孩子們組織起一個樂園，小月将鳳顔領至此處時，鳳顔眼前一亮，漫山高大的古樹上垂下萬條藤蔓，小月跑到小夥伴們當中，在藤蔓上，上下穿梭，玩得不亦樂乎。

最後将小月送回到她父母身邊，黑熊夫婦為人爽朗好客，邀請鳳顔留宿，被鳳顔婉言拒絕。

離開黑熊夫婦的洞穴，鳳顔行至一處山頭，山頭上恰巧長着一棵千年的桃樹，花開灼灼，芬芳馥郁。

鳳顔攀到粗壯的枝丫上，倚幹而坐。

山頂上清幽寂靜，夜望星辰，朝觀初陽，再好不過。

同心花，同心牽引，或許在無人的山頂上，同心牽引之力不會被發現，也不會被誤解。

如此露宿一夜甚好。

夜風拂過，桃花與綠葉發出漱漱的聲響，鳳顔打了一個寒戰，沒想到夜晚的山風如此寒涼。

鳳顔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忽敢身後一暖，被一件厚實的外袍包裹。

鳳顔回首，對上帝君硬朗的輪闊，朦胧的月色中，顯出幾分神秘。

“什麼時候來的？”鳳顔問。

“有一會兒了。”

帝君順勢坐在鳳顔身邊的枝丫上，與鳳顔一同觀看天上閃耀的繁星，墨色中逶迤遠去的群山。

長夜寂靜，暗色中隻餘下樹葉沙沙的碰撞聲，山間小泉淅淅的流水聲。

霞光漸漸從群山盡頭蔓延，暗色裹着星辰悄悄隐去。

朝霞萬裡，第一縷晨光投射在山頂的桃花樹上，影影綽綽間，有兩個影子相視而坐。

“我的妻子很想過這樣的生活”，沉默良久，“但我失言了。”

紅色的裙影永遠流連在夢中，不肯離去，即使知道她的主人就在身邊，也不能放手。

“阿提節哀。”

帝君神情落寞，回首繼續遙望群山盡頭的朝霞。

倏忽間，鄰近一處山頭，金光沖天，将初露的霞光逼退幾分。

帝君：“是熔華的山頭。”

鳳顔：“玄窺鏡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