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所有的村民的軀體如同被抽了魂,齊刷刷的倒在地上,其中也包括那位老妪,所有人的臉上都失去了五官,徹底成了一張白紙。
無數道魂靈在空中彙聚,集中在一起,鑽進那面圓鏡裡。圓鏡中暗藏的那雙眼猛然暴睜,眼球凸起,表面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江洵的長劍瞬間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再也無法往下刺入半分。
周圍的霧氣開始散去,路旁的房屋草木變成了虛影,在這層虛影之下,隐約能看見
另一層與它截然相反的景象,很明顯,這個鏡中世界快要崩潰了。
李雙鈞從喊完之後就一直貓着身子躲在某處,雙眼緊緊盯着周邊環境的變化,待他瞧見一道裂縫時,大喜過望的就要順着縫隙鑽出去。
韶容一直分神注意他的舉動,見他有所動作,摘下手中一直戴的無患子珠,朝他抛了過去。無患子珠在半空化作一道光圈,将李雙鈞攔腰捆住,李雙鈞用力掙紮,那光圈也越縮越緊,直到他被勒的臉紅脖子粗,才不得不放棄。
那邊江洵仍在和鏡妖抗衡。
随着召喚回所有的魂體,鏡妖的力量也達到了頂峰,刺上鏡面的劍尖隐隐有被頂回的趨勢。
韶容趕忙将雙手覆在江洵握着劍柄的手上,合兩人之力,才勉強頂住了壓力。
江洵依舊鎮定自若,趁着有韶容相助,空出手來飛快在圓鏡四周畫下九天雷火陣,随後在陣中又嵌套進一個小型的三才陣,在三方聚頂的位置各淺淺放了一張天雷符,好作接引之用。
鏡妖暴睜的眼睛将江洵的布置盡收眼底,心中充滿了強烈的危機與不安,反撲的力量更為強盛。沒了江洵的修為加持,韶容一個人再按不住這龐大的力量,連帶雙手開始微微顫抖。
“要鎮不住它了!”
眼看圓鏡慢慢離地而起,伺機尋找機會遁走,韶容忍不住變了臉色,朝身畔的江洵喊道。
時間緊迫,江洵飛速的收尾,随着一聲“放手”,韶容照做後有一瞬間的脫力,長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随後感覺腰上一重,江洵攔腰帶着她後退幾步,與鏡妖拉開距離。
沒了壓制,鏡妖幾乎是立刻騰身而起,地面上的三才陣靈力流轉,不論圓鏡朝哪個方向逃遁,都始終離不開陣法内這一方狹小的天地。
江洵冷眼旁觀,食指與中指并攏豎起,口中念咒,欲借天雷符為載體,催發九天雷火陣。
天雷符上慢慢浮現出一道青色雷電,似細蛇一樣遊走遍陣法,明明頭頂是一片晴空,韶容卻聽見震耳欲聾的雷聲滾滾響起,而後大片如手臂粗細的雷電從空中猛烈灌下,對着鏡妖降下雷霆萬鈞般的一擊。
“不!——”鏡妖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仰頭看着令所有鬼魅妖怪都畏懼的雷電之力,面上如走馬燈一般輪換過不同的面孔表情,或驚懼,或絕望,或惶恐,或憤恨,最後都湮滅在天道雷電的懲罰下,他費盡心力,窮盡布局,仍沒有逃過這一劫。
鏡妖一死,那面圓鏡的鏡面“咔嚓”一聲,碎裂開來,原本的寶器光華不再,徹底淪為一個青銅死物。
鏡中世界消散後,韶容和江洵,還有被捆住倒在地上的李雙鈞,紛紛回到了原來的西華村。
四周景物變化,韶容發現他們仍處在李宅門口,原來自己在鏡中兜兜轉轉那麼久,都是鏡妖一手操控的假象罷了。
鏡妖身死,最開心的莫過于李雙鈞。
他受鏡妖控制這麼久,怎會甘心餘生都待着這偏僻的西華村中?心中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如何逃出去,如今願望成真,自是欣喜若狂。
随着韶容和江洵的目光看來,李雙鈞立刻擺出谄媚的嘴臉,沖着二人低聲下氣的求饒:“二位不愧是金童玉女下凡!這麼簡單就将作惡一方的鏡妖消滅了,實在是高啊!我受鏡妖逼迫,為保住性命,才與虎謀皮,如今鏡妖已死,我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求二位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韶容伸手一撈,那串無患子珠頓時從光圈變回了原本的手串模樣,正要重新戴回手上,江洵從旁将手串捏住,用幹淨的錦帕包住了,細心的拿在手中擦拭。
李雙鈞偷偷咽了口水,見二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正欲逃走,江洵心念一動,落在地上的長劍寒光一閃,插在李雙鈞面前的地上,李雙鈞吓得兩眼發直,頓時不敢再動。
江洵将光滑如新的無患子珠重新套進韶容的手腕後,這才有空分給李雙鈞一道目光,将長劍從地上拔出,曲指輕彈劍身,硬挺鋒利的長劍頓時恢複成軟劍模樣,被江洵重新卷回了腰間。
韶容厭惡的看他一眼,冷聲道:“将你和鏡妖之間的勾當,還有整個村子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的交代清楚,如此,我們便可放你一馬,饒你性命。”
李雙鈞原本已不抱希望,乍聽韶容所說,兩眼放光,正要一口應下,又害怕他們是诓自己,猶豫道:“若我說了全部,你們反悔,不履行承諾怎麼辦?”
江洵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信我們,你還有條生路,若不信,就隻有死路一條,快點做出選擇,我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
李雙鈞咬咬牙,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确實沒有商量的餘地,但願他們不是出爾反爾之輩。
如此想通後,李雙鈞一五一十的從頭開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