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容看他一眼,接着道:“後來麼,大和尚随他下山回家,見到了本人後也隻能搖頭歎息,告訴他自己也從未見過這樣怪異的事,幫不到他。”
“我以為這個故事到此為止了,後來無事再翻手劄,看到一段多年後的補充,大和尚終于知道當年那位布商妻子身上發生了什麼,那是一種罕見的人傀之術。”
“最早是由道家方術之士尋求長生不老,另辟蹊徑煉制出來的珍貴丹藥,能讓人同時擁有青春永駐的容貌加上不枯不腐的軀體,可不就是他們向往的長生。”
說到道家,韶容擡眸看了江洵一眼,江洵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眼神戲谑,唇邊似笑非笑的回望着她,韶容的小心思被拆穿,臉上有些發燙,心虛的咳了兩下接着道:“那個布商妻子應該就是丹藥失敗的殘次品,而這些黑衣人,顯然連殘次都算不上,太粗糙了,更像是實驗品。”
如今衆人已經弄清楚緣由,既是邪術,背後必然有施術之人,若不是夢貘妖将他們牽扯出來,還不知上京城會發生什麼樣的大亂。
夜色已經深了,韶容不自覺摸了摸發涼的雙臂,撇了撇嘴,有些後悔傍晚出門前沒有披件輕薄的鬥篷,江洵注意到她的動作,開口道:“先送你回去吧,明日我再去趟大理寺,讓他們有個防範,順着這條線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麼。”
韶容點點頭,明白自己隻能跟進到此處,剩下的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之前江洵制服的妖鬼精怪後,後續的善後一般都是白索負責,今夜受了傷,白石想讓他早點回府上藥休息,便主動留在了院中。
“怎麼,膽子大了,又不害怕這些了?”白索知道他是好心,嘴上卻忍不住損他兩句。
白石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以前沒親眼見過,隻聽你說,光想想就覺得瘆人可怖,今日實戰了一場,覺得也就那樣,還不是死在世子和衛姑娘的手中。”說完,又小聲嘀咕了兩句:“再說,衛姑娘都不怕,我堂堂七尺男兒,更不能給世子丢人。”
白索豎着耳朵聽清了他的嘀咕,自己也是暗暗稱奇,他今日是第一次見到衛姑娘,回京幾日也聽白石說過幾句,心裡始終覺得即便是天仙般的貌配,總接觸神神鬼鬼這些多少有些驚世駭俗,再說家世也着實低了些,多少伯侯高門想要和江安王府接親,更别提隻是一個從五品官之女,因此每次聽白石提起,自己都有點膈應。
但是今日接觸後,對她大為改觀。一個千金小姐,為了替兩面之緣的醉金樓婢女報仇,了卻她的遺憾,親自索敵追兇,如此有情有義,讓白索心生敬佩,也為自己之前的偏見感到羞愧。
再說,跟随世子多年,王府裡的情況他也一清二楚,世子諸事纏身,身兼重擔,向來獨身一人,逢年過節也是形單影隻,從未和哪位女子走的親近,而今衛姑娘還真是獨一個,白索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衛姑娘能感受到世子對她的不同。
韶容坐上來時的馬車,不知是不是她天生心脈不全,導緻她比常人更畏冷一些,夜風從馬車車窗縫隙裡漏進來,韶容想找個軟墊給它堵上都沒找到大小合适的。
“世子,外面風大,你也進來一起坐馬車吧。”
江洵正騎馬走在車旁,就見韶容探出一顆腦袋,笑眯眯的看着他,眼裡的光亮像是天上的星子。
白索心緒複雜的坐在前面駕車,很想說世子自小習武,體格健碩,根本不會怕冷,耳中就聽見世子笑笑道:“也好,晚上确實更深露重,就坐馬車吧。”
白索:......
江洵彎腰上了馬車,身長腿長的往邊上一坐,有意無意的擋住了車窗外吹來的夜風。
這馬車韶容一人坐時還顯的空闊,江洵進來後便稍稍嫌小了,免不了衣服挨蹭在一起。
韶容又往角落挪了挪,挨着軟墊靠着,絲毫不顯局促,相反很滿意車廂裡再不漏風。
今夜着實有些累了,在馬車規律的晃動下,韶容隻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腦袋一點一點的。
江洵見多了她用術法時的聰敏靈秀,眼下她迷糊困頓的模樣簡直可愛極了,看着她的目光不由柔軟下來,嘴邊噙着自己都沒發現的笑意,心中軟成一片春水。
“困就睡會兒,到了我再喊你。”
韶容閉着眼睛咕哝兩句,在暖意融融的車廂裡,抱着靠枕縮在角落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