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演講過程中，王朝安的身體都十分僵硬。拿着筆的手因太過用力，甚至有些抽筋，寫在本子上的字都格外的醜。他感覺自己心跳聲巨大，仿佛要躍出胸腔。

就在王朝安這個“螞蟻”即将被“烤熟”時，熱鍋終于熄了火——演講結束了。

一部分人排隊離場，一部分人排隊請楊院士簽名。

王朝安慢慢起身，排在了隊伍最末。

輪到他的時候，他深呼吸一口氣，餘光瞥了一眼站在楊成恩旁邊身着便裝的警衛員，打開自傳的扉頁遞到楊院士面前，狀若自然的笑道：“老師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楊成恩看清來人，笑着接過對方遞來的書，“朝安啊，真是好久不見，幸虧你每次都來參加我的演講，不然咱們真是啊，好幾年見不着一回哦。咱倆什麼關系，你還需要我的簽名啊？”

楊院士樂呵呵的說着，低頭看清手上的書時，刹那間心中思緒萬變，面上卻不着痕迹。他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合上書，笑眯眯的還給王朝安。

王朝安也笑，“您新出的自傳寫的太好了，總得配上簽名才齊全。老師的理工已經這麼厲害了，文筆也這麼好，文武雙全啊。”

“你小子真會說話。好久不見，正好我也退休了，過兩天有空來我家吃飯啊。”

“好啊，等哪天老師和師母有空了，随時喊我，我這閑雜人等有空的很。”

“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你晚上下班來我家吃飯。”

聞此，王朝安呼吸一滞，微微一笑，“好好好，恭敬不如從命，那我下班直接去找您。”

“行，咱倆偷摸喝點小酒哈哈。”

“好，小酌怡情，少喝兩杯。那老師我先走了，您演講這麼久也累了，我就不耽誤您了，明天見。”

楊院士揮了揮手，依然笑眯眯，“明天見。”

排在王朝安前面的人還沒走到門口，聽見身後的對話直接一個原地轉身，使勁兒的去瞅王朝安，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看王朝安也出來了，他忍不住湊過去唠兩句嗑，“師兄您是楊老的學生啊？好厲害啊，看來您的專業能力很強。”

王朝安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裡了，他現在既興奮又緊張，随口應付了兩句，“啊，運氣好而已，成績一般。”

“真好啊，可惜楊老早就不教課了，唉。。。”

從禮堂出來，正是中午時分。

7月的陽光甚是毒辣，沒一會兒就給人曬得熱燙難耐。王朝安仿佛感受不到這熱度似的，在别人都繞行樹蔭下的時候，就他自己一個人大喇喇的走在太陽底下。

王朝安的後背早已濕透，不光是熱的，主要是緊張過度吓出來的。

他環顧四周，總覺得周圍有很多視線在盯着自己，看誰都可疑。再熾熱的陽光也無法驅散他内心的恐懼，他感覺自己皮膚很燙，心裡卻涼飕飕的。

王朝安走到馬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向陽大街的第七研究所。”

司機沒有說話，直接發動車輛向前駛去。

王朝安坐在後排右側的座位上，右手緊緊抓着扶手。大大的黑框眼鏡底下，王朝安正緊張的盯着司機和道路，生怕有什麼問題。

終于捱到目的地，王朝安打卡、刷臉，進入天星航空航天研究第七所。

坐在熟悉的工位上，王朝安這才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

去取打印材料的同事路過他身邊，餘光瞅見他那難看的臉色，又倒退回來，“王工你沒事吧？這一頭大汗的，臉色也不太對，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王朝安想去拿桌上的抽紙，剛一擡手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哆嗦，遂又放了下去，笑道：“沒事兒，就是出去了一趟，外頭太熱了。我吹會兒空調就好了。”

“那你多喝水，先歇會兒緩緩。咱們這個年紀可得注意健康啊，你最近也别老加班了，熬夜多了傷身體。”

“嗯，肯定注意，我多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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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王朝安來到了楊老居住的軍區大院門口。

守衛驗證了來人的身份，并得到了楊老的确認後，安排了兩個警衛員帶他去楊老的居所。

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全天星最安全的地方，王朝安精神恍惚的跟着警衛往前走。

從昨天中午到今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真真是度日如年。

待在楊院士家客廳，那隻在新聞裡見過的二十七局總長賀春秋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王朝安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下。

他聲音中帶着一絲激動的顫抖，“領導，我有情況要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