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祝延做了個很長的夢。
2018年。
時隔四年,祝延又得到了梁樾的消息。
那一年,祝延還沒到十八歲,高二正快要結束,而梁樾剛回大學一年。
玉港的夏天格外長,祝延期末考完試,學校組織為期三天的課外研學,目的地是玉港隔壁市南巷。
南巷最好的學校雲帆大學是研學的第一站。
梁樾後來讀的大學,就是雲帆大學。
他就讀于雲帆大學最好的金融系,而玉港高中的校長和雲帆大學金融系老師是多年好友,專門拜托了金融系的老師為小孩上幾節課。
美名其曰讓還沒上大學的高中生感受大學氛圍,以此激勵高中生努力學習,在未來的一年裡好好學習考上大學。
祝延在實驗班,這個實驗班和普通學校的實驗班不同,就讀的人大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管成績好還是壞,未來幾乎都要出去留學。
他同學沒一個要去參加研學活動,隻有祝延,和他爸吵架了,為了不和祝岬見面,求着他媽媽周若水給他報研學活動。
周若水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典型的中國家長,孩子一說什麼東西和學習有關,立馬就出錢置辦,絲毫不帶猶豫的。
過程不重要,結果是,祝延成了實驗班唯一一個要去研學的。
後來成了兩個,祝延要去研學,餘早也就跟着去了。
集體的研學并不好玩,也不舒适,祝岬知道祝延為什麼非要報名,又舍不得兒子坐公共汽車穿越一個市,偷偷背着兒子投了一筆錢。
于是交通工具成了飛機,住的酒店也成了最好的酒店,過程中不管去哪學校都有包車——都是祝岬友情提供的司機和車。
一個研學硬生生成了遊樂,玉港學校的校長本來不肯接受,說是磨煉孩子,但祝岬給的太多了,他高高興興的接過了一切優待。
不要白不要,傻子才不要。
到達雲帆大學當天是七月三号,再過四天,就是梁樾的生日。
梁樾的生日是七月七日。
剛到雲帆大學,玉港大學的學生就被拖去聽了一上午的大學物理——據說是雲帆大學友情贈送。
祝延對此嗤之以鼻,别說聽不聽得懂了,他壓根就沒聽。
不知道那秃頂老師怎麼進化的,說話像是念經,剛踏進教室說了兩句話祝延就困了。
祝延半夢半醒半節課,醒來左右張望,年紀前幾名睡了,就連老師都睡着了。
呼噜聲最大的那個,是他的物理老師。
祝延一顆心瞬間放回了肚子裡,看來這老師自帶安眠效果,和他無關。
于是祝延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再次醒來,台上的老師已經換了一個,祝延聽了兩分鐘,才從滿是字的ppt中看出來,這位老師是金融系的老師。
沒什麼區别,祝延還是聽不懂。
整個階梯教室裡醒着的人所剩無幾,從四仰八叉到假裝聽課,睡姿一個超過一個,祝延甚至發現餘早睜着眼睛睡覺。
他也想學這技能,上課睡覺多方便。
祝延睡累了,醒的時間有點長,他短暫的鋪捉到教授說話。
“看來大家都困了,”教授笑着說:“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祝延笑出聲,教室裡笑聲很少,大家都睡着了,要是平常,祝延估計笑聲能掀翻整個教室。
教授又風趣的說:“看來還是我老了,我年輕的時候,來蹭課的人從裡排到外,都是為了我帥氣的臉來的。”
說實話,祝延不怎麼看的出來,教授有高知的顯著特征,頭發沒剩幾根,腦袋比教室的燈泡還亮。
教授比了個耍帥的姿勢:“還是年紀大了,不過我有年輕的學生,剩下的半節課,就讓我學生和你們講吧。”
祝延今天笑點格外的低,眼睛都笑的彎起來,順着教授的手勢往門外看去。
那天是個絲毫沒有變數的酷暑,太陽挂的很高,教室門一打開,陽光比帥哥先進門,把帥哥的臉照的讓人看不清。
祝延還在笑,他認認真真看過去,門口的人一身黑,黑短袖黑工裝褲,疑似裝酷。
他見過更酷的人了,一時之間沒了好奇心,粗略的看幾眼就低下頭,人臉都沒看見。
那人站在講台上,順着教授的話開始說下一句。
“目前國内的證券市場,一般分為……”
冰冷的沒有活人感,像是機械,祝延緩慢的擡頭,在機械的聲音裡,動作也變得機械。
台上的人臉變得清晰,梁樾平靜的在台上說話,掃過祝延一眼,沒給出更多的回應。
一瞬間,祝延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四年,一千五百天,他們又見面了。
毫無預兆,沒有任何算計。
祝延想,原來這個世界還記得他這個兒子。
可好像激動的隻有他,祝延還太年輕,無法掩飾自己。
餘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他醒着和睡了沒區别,祝延沒注意到,一直到餘早說話:“你怎麼了?”
“好奇怪,有點像寡夫看見死掉的丈夫。”
祝延:“……”他不自在了,裝作沒什麼事的樣子看手機。
餘早怎麼總是在這種事情上格外的敏感?明明是個單身狗。
臨近吃飯,教室裡的人都慢慢轉醒,一醒來就看見講台上的帥哥,每個角落都或多或少的傳出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