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您等等我……”沈昭有些奇怪趙鸾為何在外遇到他這樣冷漠,但是不妨礙他跟她打招呼,他今天必須要得到回應!
荊王殿下步履輕快,沈侍君有些跟不上,在下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一個趔趄往前載,可是前面的人并沒有回頭,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頓。
青魚眼疾手快地将沈昭扶起來,面露擔憂且欲言又止。
沈昭隻覺得右腳踝一陣尖銳的疼痛,激起了一身冷汗,但是他顧不了那麼多,推開青魚,上前追着趙鸾,語氣帶着絲委屈:“殿下等等我呀……”
他不知道為何有些着急和心慌,想趕緊跟趙鸾說說話,但是女子的腳步卻不會為他停下。
酒樓大門口一側,有親衛牽着馬等着趙鸾,她接過缰繩,翻身而上。
馬兒打着響鼻,緩緩載着趙鸾朝前走,即将路過沈昭。
精心喂養的汗血寶馬比劇組準備的馬兒高大威武很多,馬蹄聲铿锵有力,沈昭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但是也隻是半步而已。
他還是沖趙鸾笑:“殿下,我都跟你打了這麼久招呼,你理理我呀。”
明明是在跟她打招呼,餘光卻一直注意着馬兒,眼中不斷閃過懼怕,連腳步都是一副随時後退的姿态。
趙鸾歪着頭睥着他,“怕嗎?”
她語焉不詳,不知道說的是怕誰,沈昭怕她以為自己怕她,趕緊搖頭,“不怕。”
趙鸾嗤笑一聲,視線越過沈昭,淡淡撇了一眼剛出酒樓的葛麗,忽得彎腰一撈,帶着人坐在了馬背上。
馬兒頓時疾跑起來,路線不是王府的方向。
身體騰空一瞬,這轉瞬間的變化沈昭沒有反應過來。
但當他反應過來之後,緊接着就是肝膽巨顫的心慌。
他側坐在趙鸾身前,這人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扣着他的腰身,兩人的衣擺在空中獵獵作響,青黑相互糾纏。
這本是十分旖旎的距離,更是沈昭第一次離趙鸾這麼近,但是他根本激動不起來。
耳鳴聲越來越大,沈昭不自覺呼吸加重,他保持動作僵在趙鸾懷裡,暗示自己不要慌,但是上一世臨死前的記憶卻紛至沓來,他至今都想不通,不就是騎個馬嗎?怎麼就摔死了呢?
馬蹄聲,市井聲,耳鳴聲,還有他粗重的呼吸聲,使得沈昭眼前陣陣發黑。
我又要死了嗎?他想。
這次死了就應該是徹底死了吧。
不會再有這樣的機遇,穿到書裡,遇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兼朱砂痣,更不會跟她有所交集。
或許,這一切本就是他臨死前的幻想呢,沒有什麼女尊社會,更沒有什麼沈侍君,死神垂憐,給他一個臨死做夢的機會……
縱馬奔馳了一會兒,趙鸾心中的郁氣散了些,掌下的腰身有些僵直,懷裡人一直沒有動靜,連最起碼的掙紮都沒有。
趙鸾低頭看他,隻見平日裡最喜歡沖她笑的青年此刻面色蒼白,唇瓣毫無血色,眼神空洞。
一向波瀾不驚的鳳眸之中閃過一絲慌亂。
趙鸾趕緊勒馬,飛快地抱着人跳下去,尋了處石墩坐下。
“沈昭?沈昭!你怎麼了?”趙鸾輕拍着沈昭的臉,又去探他的脈搏。
他的雙手一片冰涼,掌心有明顯的冷汗,趙鸾耐心幫他擦了擦。
感受到身下安靜,應當不是在馬上,沈昭定了定心,他此刻眼前一片黑暗,耳邊的嗡鳴聲漸漸退散,他聽到了趙鸾的呼喊聲。
荊王殿下的聲音帶着一絲急迫,她在不停地喚他,見他沒有反應,便欲将人抱起來去尋醫館。
沈昭聽到她的聲音,心中卻湧起無盡的委屈,他一把将人推開,一向清涼的嗓音染上哭腔:“趙鸾!你混蛋……”
沈侍君隻罵了幾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将自己縮成一團,抱着雙臂低頭掉眼淚。
像是從死神面前又走了一遭,沈昭此時心裡湧起無盡的後怕和委屈。
沈晖拉着他出府之後,直接将他拉上了馬車,他因馬而死,自然應激,但是在沈晖面前,他卻隻能裝作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态,誰也不知道他當時精神緊繃着。
回門那日雖也是坐馬車,但是馬車上有趙鸾,他雖不适,但是更多的卻是激動,沒有出現應激反應。
但是剛才驟然被趙鸾拉上馬,沈昭沒有任何防備,此刻他覺得自己哪裡都不舒服,哪裡都委屈,甚至都敢罵人了。
這是荊王殿下第一次被一個弱男子指着鼻子叫混蛋,她抿了抿唇,看着人狼狽掉眼淚的模樣,胸口悶悶的,眼中閃過懊惱。
她沒跟人低過頭,更别談跟自己的侍君認錯,張了張嘴:“孤先帶你去醫館好不好?”
沈昭也不想掉眼淚,但是他現在真的有些忍不住,他許久沒在戲外哭了,無論是穿書前,還是穿書後。
眼淚似乎不要錢似的,要将他這段時間緊繃的情緒全部發洩出去。
一顆一顆,砸在人冷硬的心上,帶着開疆拓土的力道,廢墟上落下甘霖。
春天,當是萬物複蘇的季節。
趙鸾慢慢接近沈昭,試探着搭上他的肩,這次沒有被推開。
荊王殿下暗暗松了一口氣,她擡指拭去沈侍君臉上的淚珠,看着這人通紅的眼眶,輕聲帶着哄慰的語氣:“可還有力氣站起來?孤先帶你找個醫館看看。”
沈昭搖了搖頭,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實話實說道:“殿下,我……我有些看不清了。”
眼前一片黑暗,他還能保持鎮定,也是因為趙鸾一直在,他安心。
應當是身體的一種應激反應,沈昭本不想說,但是又莫名地隻想跟趙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