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振翅聲從頭頂略過,腳下是被露水潤濕的泥土,萬晴跟在左右環顧的哈羅金身後,端詳着自己手裡的魔杖——
半個多小時前,哈羅金敲響了萬晴所在房間的房門,強硬地把她從正待得很不安生的夢鄉中喚醒。
從床上彈射坐起的萬晴,連忙收拾着,跑去給門外的同行前輩打開了房門,她邊刷着牙,邊示意哈羅金可以先進來坐坐。
确認了萬晴的人身安全後,起了個大早的哈羅金松了一口氣,注意力分散到萬晴手中的牙杯上。
他略帶遲疑地看了會兒,那正被萬晴拿在她手裡的牙杯,上面正印着讓他看着十分眼熟,卻又對他散發着不詳氣息、渾身是繃帶的“某人”的動漫形象。
但即使心情有些複雜,哈羅金也還是沒對萬晴的牙杯上,印了什麼人的卡通形象發表意見。
他轉而看向萬晴眼下明顯的青黑,挑着眉詢問道,“你昨天沒睡好嗎?”
萬晴吐掉嘴裡含着的漱口水,靈魂虛脫地道,“這也沒辦法,畢竟這個酒館在方方面面都很奇怪,而我又剛剛得知,自己的身份,在這裡是個不太受歡迎的情況……”
“即使有我家統子幫忙盯着,明明你們也都說房間沒什麼問題,”她含糊地說着,尤其模糊了系統一詞的發音。
萬晴猶豫間把話說完,“但可能是我有點過于疑神疑鬼了,昨天晚上睡覺前,總覺得有人在盯着我,所以,一直睡得不太踏實。”
“有人…盯着你嗎?”哈羅金有些頭疼地來回看了看房間内部,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萬晴把臉埋進自己帶的毛巾裡,像是要讓腦子中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都随着臉上的水被毛巾吸走,她無所謂地聳聳肩道,“可能是我的錯覺吧,不過,從結果來看,昨天是個平安夜。”
可即使萬晴自己都這麼說了,但一大早就起來,過來确認萬晴安全的哈羅金,也非常能理解她的不放心與不安,他詢問道,“是你在進入酒館以後,才有了被人盯着的感覺,或者感到不安的直覺嗎?”
萬晴回憶着自己的記憶,回答道,“準确來說,是咱們兩個聊完天,而你離開酒館後,我才有的這種感覺。”
哈羅金就道,“可即使如此,我們都不能完全确定你昨天進到那個房間是不是個巧合,那人到底目的是不是你。”
“——他到底是随機搗亂,而你隻是那個倒黴鬼,或者是更糟糕的情況,他是看到了你身上的不同,而盯上了你。”
“但由于你自身的特殊,我們也不能賭,必須小心一點,”哈羅金思索着道,“你不能再一個人落單,這一點,我會多加注意的。”
哈羅金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鼻梁,那淺褐色的眼睛空洞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麼,等那雙眼睛再次聚焦,他做出決定,提議道,“好吧,不管怎麼說,或許,先離開酒館可能會更好一些。”
“這是要在野外野營的意思嗎?”
萬晴試探地問着,神色有些躍躍欲試,她前兩次任務的大多數時間裡,不是在野外度過的,就是在前往野外的路上。
對于要在野外生活這件事,她不僅已經接受良好,甚至,都有些輕車熟路的安心感。
畢竟,野外的人群密度要少上很多,在擁有能标注活物的面闆地圖的情況下,萬晴也不必一直心存一種四面楚歌的混亂感。
另外一方面,或許是因為上次任務,她在沙漠裡依靠面闆背包裡裝的物資生活了太久,萬晴這次回家,也有意識地往背包裡囤了不少食物和水。
她俨然一副“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的樣子,甚至,還帶着點“我早有準備”的自信,語速極快地,對哈羅金說道,“我背包裡,正好準備了不少可以用于在野外生活的東西。”
“ 哪怕是去沒人的地方野營,我帶的那些食物,也足夠咱們兩個活個半個月左右了!”
哈羅金:?
雖然他有些好奇,同為測評員的萬晴,到底是做了什麼任務,才會在經過短短的兩次任務後,就開始在第三次任務前期,做好了長期野外生活的準備——
但,他自己也在面闆裡放了不少的野外生存物資,多少能理解萬晴防患于未然的心理。
哈羅金聳肩笑道,“不過,我們離開酒館,也不一定需要在野外野營。”
哈羅金對萬晴眨眨眼,提示道,“我記得,昨天談話時,我有提到過,我的工作任務就剩兩天時限了。”
忘了這茬的萬晴恍然,“對哦,咱們馬上可以走了。”
哈羅金點頭道,“沒錯,準确來說,還有二十六個小時,我們就能離開赤道幾内亞。隻要我們的活動範圍能夠改變,不管這個在酒館裡的人到底要幹什麼,我們都能先對他說再見了。”
“除非,這人确實盯上了你,盯上了我們,并且,他也非常锲而不舍——”
“锲而不舍地一直跟在我們後面。”
“當然,” 哈羅金拖長了語調說着,蓦地冷笑出聲,“呵,如果他真這麼做了,那麼,我們大概也能找出來這個搗亂的家夥是誰了。”
“隻要敵人出現在明面上,那我們隻需要用絕對的武力鎮壓他們就好,”哈羅金半抱着胸,用一副平淡的表情,說出極其令萬晴震驚的話來。
“而我手裡的魔杖,也會告訴他們,他們來找我們麻煩,純粹是招惹錯了對象。”
萬晴張了張嘴,有些意外于哈羅金的發言,她原以為哈羅金是劇情人物的猜測,果然是錯的嘛?這家夥的性格,分明就是誰也不像吧?!
這種話,在當下的世界觀裡,應該隻有霍格沃茨之遺裡的作為主角的MC,會明面上說出來吧……
但,同伴對自己的實力自信,也是件好事。
“不過,”哈羅金的表情又放松下來,對萬晴含着笑道,“說實話,我很高興,雖然貌似有麻煩找上了我們,但至少,我們兩個在‘不必非要待在酒館,死磕一個地方’方面,都具有同樣的見解。”
“本來,我是打算一做完任務,就直接帶着你随從顯形,通過坐麻瓜的方式,偷.渡到你要去的地方,”他歎口氣,又道,“但現在,我們或許要現在就動身了。”
于是,萬晴就又披上了自己的黑鬥篷,跟着哈羅金進入了森林,往附近的麻瓜碼頭方向走去。
而在進入森林後,或許是出于想要教她一點魔法,讓她提高自己的自保能力,哈羅金憑空拿出了一大把魔杖——
是的,一大把魔杖。
有黑褐色的,有黃褐色的,有白色的;有杖身筆直的,有杖身扭曲的;有十一英寸的,十英寸的,還有十二英寸的。
總共六七把魔杖,就那麼水靈靈地從哈羅金的手裡變出來了,他好笑地看着萬晴瞪大的眼睛,先遞給她一把通體白色的魔杖
“我昨天就想讓你挑一把試試了,但在酒館裡,既沒有開口機會,又不好拿出那麼多魔杖,更不能表現出你沒有魔杖這一點……”
“更别提,那個叫查斯特的招待生,昨天晚上,還借着調查和為客人負責的理由,和我一起在你的新房間裡試了很多檢驗魔咒,一直忙到天黑,”哈羅金聳肩道,“他在一旁,就更沒辦法給你魔杖了。”
“而你今天早上又說,好像有人在盯着你,現在還有那種感覺嗎?”
“啊,出了酒館後就沒有了,”萬晴摸着下巴,盯着面闆的地圖,幾乎是在同時,她和哈羅金異口同聲地開口道,“而現在,我們附近也沒有活物在。”
哈羅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他扶着自己的額角,慶幸地道,“還好,我注意到你在提到系統的時候有些奇怪,也沒提到那種感覺消失不見,反而是在我看了看四周,沒發現異常後,直接說那是自己的錯覺。”
“我當時就覺得有問題,所以,我後面說話時,也一直在刻意地不明确出你我的一些信息,”哈羅金松了一口氣道。
萬晴點着頭,“還好我們很有默契,現在,如果那家夥真的是一開始就像你一樣,發現了我是亡靈法師,從而盯上了我,而想要采取行動。”
“那他如果真的一直在盯着我,在知道了我們馬上要離開後,他應該不會放過我們沒離開的這二十六個小時。”
哈羅金接上萬晴的思路,“因為我隻提了我們可能利用麻瓜的交通工具,而沒說我們要去哪裡。”
确認哈羅金一開始就意識到自己的暗示後,萬晴又想起哈羅金最後對于自己實力的霸氣發言,或許他說的很多話,也是基于當時的情況,而刻意那麼說的。
但他可能确實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萬晴就道,“當然,如果他聽出來你後面的話都是威脅後,出于各種考量而不跟上來,那也會省去我們很多麻煩……”
沒想到萬晴會這麼說的哈羅金,眨了眨眼,他淺褐色的眼睛眯成一道彎月,聳肩道,“好吧,講句題外話,或許我還要再重複一遍,很高興我們能在一些方面達成共識,輕松地理解彼此的未言之意。”
哈羅金話語一轉,又道,“不過,即使現在我們附近沒有其他人,但礙于,不管是我、系統還是那位查斯特,都沒能發現他是怎麼盯着你的。
“這隻能依靠你的直覺。”
“我們還是不能太掉以輕心,”他指指萬晴手裡,自己遞過去的魔杖,說道,“揮一下吧,或許,以你能掌握亡靈魔法的天賦來看,你學習魔咒的速度應該不會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