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人聲自緊閉的木門外穿來,外面熱熱鬧鬧地,氣氛中似乎有着一股說不清的歡樂與激動。
屋内的萬晴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從正對她喋喋不休的婆婆手中接過一件輕薄的長裙,簡單道過謝,她動作有些生疏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作為一個夏天更喜歡短袖加冰絲闊腿褲的女生,萬晴很久沒去嘗試穿一套裙子了。
她心裡回想着自己挂在衣櫃裡吃灰的裙子,在心裡一面嘀咕——“我記得,這種長裙是這麼穿得,就算是異世界的衣服,應該不會差太多吧?”——一面表情平靜、動作堅定地穿着衣服。
萬晴拉拉裙擺,總覺得領子有點緊,卡得她有些窒息。
她往後摸摸,在自己的後脖頸往下的地方摸到了紐扣,這時她才遲一步地意識到,她穿反了。
嘶,這就有點尴尬了,萬晴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忙着翻找東西的婆婆,默不作聲地試着把衣服穿正回來。
嘴中念叨着什麼幫忙、什麼勇者的婆婆忙着幫萬晴找衣服,并沒注意到萬晴有沒有把衣服穿反,她又從屋子的木箱裡翻出一件小馬甲、一身打底的薄長褲、和一雙看着很新的短靴。婆婆把小馬甲和長褲先遞給了萬晴,讓她先試試這兩件合不合适。
萬晴套上馬甲,一一扣好扣子,又提起裙子,穿上打底的褲子。
她看看了多出一小截的褲腿,又往上提了提褲子,萬晴來回走兩步,發現并不影響行動,回應道,“馬甲正好欸,褲子略微有一點長,但是大小也差不多。”
婆婆不知何時停下了唠叨,那雙布滿歲月的痕迹、充滿着老繭的手摩挲着靴子的皮革,原本混濁的眼睛裡現在亮晶晶的,似乎是有淚光閃過。
她擡頭看着萬晴,莫名地讓萬晴有些不太确定婆婆是不是真的在看她,婆婆輕聲說着,“是啊,這身褲子就是褲腿偏長一點。來,你試試這雙靴子,應該是要大一些,要是往裡面再放雙鞋墊就好了。”
萬晴抿抿嘴,聽話地接過靴子,試了試,卻發現這雙靴子并不如婆婆說的那樣。
這雙靴子對她來說,正正好。
“怎麼樣?”婆婆期待地看着她,可萬晴不知道她想聽的是誰的回答。
大概半個小時之前,萬晴跟随勇者小隊來到這個村子。
出乎萬晴的意料,勇者小隊似乎曾經來過這村落。五人前腳剛剛踏進村口的大門,下一秒,随着幾個小孩大喊着,“是辛美爾!”“是勇者!”,村裡一下子烏泱泱地出來一大群人。
從村民的隻言片語裡,萬晴能聽出來,這是一個幾年前被辛美爾他們從魔族手下解救出來的村子。
他們在歡迎拯救了自己的性命,幫忙重建家園的恩人們,萬晴腳下悄悄動作,認為被勇者小隊救助的自己,也應當混入湧來人群裡,而不是……
海塔抓住了想開溜的萬晴,表明四人再次到來,隻是因為新的讨伐而路過村莊,不會停留太久。
他一邊和正婉拒村民好意的辛美爾提出,想向村民買一些基本的食物與物資,他們會出錢購買,一邊将萬晴拉到身前,詢問起各位村民,家裡是否有她能穿的衣服。
就是這時,這位婆婆顫巍巍、沒有預兆地出現在萬晴身側,抓住了萬晴的胳膊,吓了萬晴一跳。
那時候婆婆是怎麼說得來着,萬晴低頭看到她臉上的皺紋。
“我家裡,我家裡有她能穿的。她身材看着和我家瑪麗差不多。瑪麗還在長身體,她的衣服都稍微大一點,這孩子應該能穿……可以到我家試試,我給你找找,”她邊說邊直接把萬晴往家裡拉。
于是,萬晴最終在海塔微微點點頭的動作下,跟着婆婆進了她的家。
萬晴一路上聽了一耳朵,大概從人群傳中的三言兩語裡,推測出一個大概的事實,婆婆的孫女,瑪麗,是一個魔法學徒,幾年前在村子附近,死在了魔族手上。
那時候聽着應該要比勇者來到這個村莊的時候更早,瑪麗似乎是要回到不遠處的一個城邦,她在那個城邦裡和教導自己的魔法使學習魔法,來到村莊,隻是為了回來看看自己的奶奶,她好像隻待了半天,就匆匆回去了,卻沒想到自己在路上出了意外。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婆婆那麼感謝勇者小隊。
在她看來,不管勇者小隊讨伐的是不是害死了她的瑪麗的魔族,但勇者小隊一直做讨伐魔族的委托,這件事本身就是在幫她的孫女報仇了。
萬晴猶豫着,還是怕麻煩婆婆去找鞋墊,就把自己想咽下的話說了出來,“不用找鞋墊了,婆婆,這雙靴子對我來說剛剛好。”
她說完後,下意識地去觀察婆婆的表情,但婆婆正低着頭看着萬晴腳上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