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吳策從宮門出來。既拜了殿前司指揮使,聖皇也如他所願,賞賜了田宅山莊。他即刻遣了子效拿着掌事太監呈上來的新莊園鑰匙,去清掃住宅,而後再往國公府去收拾細軟,清點家産。
自己則順道将身上的銀葫蘆裝滿酒,信馬由缰在街道上漫步。座下龍駒名喚孤塵,與孫承宣的絕影乃是天造地設的齊名良駒。高大雄壯,眼眸清明,通體雪色無半根雜毛,可追風逐日萬裡,不見疲累。
孤塵似乎心知主人所想,竟直載着他往紅绡樓去。吳策喝了酒,風一吹渾身有些燥熱,見孤塵止步不前才扭頭看到一旁的紅绡樓。撫其鬃毛後,又扒開葫蘆喝了口,誇贊道:“良駒!知吾。”
“吳二少,您好久不曾來了。”門口攬客的娘子,嬌聲喚。
“蕊娘呢?”吳策攬過她,聲音染上酒氣,問。
站着階梯樓上的老鸨眼尖看見吳策,立即吩咐身側青衣去請蕊娘,自己則急匆匆下了樓梯,一口一個二公子的叫着,将他簇擁上樓。吳策俯身看着身邊這些嬌香細軟,唇邊隻是淡淡挂着笑意。
“二公子,蕊姑娘請您上去。”
吳策歪着頭辨認着眼前的小丫鬟,唇角笑意加深了片刻,揮手撥開了身邊的莺莺燕燕,語調慵懶的應了一聲就跟着她上了閣樓。
長腿一邁走在侍女前頭,輕車熟路地往蕊娘的房間裡去。
“哎!”
迎接他的卻是紅顔知己親自賞的閉門羹。酒精作用下吳策頓時覺得渾身滾燙,燥熱難安。
周遭又是此起彼伏的絲竹舞樂之聲,吵得他着實難受,不禁伸手松了衣領。可面對眼前掩上的門闩,他倒是神情懶散笑意斐然,對這些争風吃醋的小把戲樂此不疲,飲着酒悠哉遊哉的柔聲哄了一會兒,不出所料門就開了。
“說好的歸期,一次又一次生變,倘若下次再這般遲,二公子可就别來了,我這小廟可供不起您這尊大佛。”
吳策喝了酒染上醉意,眼神自然也有些放肆起來。他轉動着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面前說話的女子。
本就是嬌如鮮花的面頰上挂着幾分嗔怪,斜紅挑在眉眼之間,稱的一整個人豔似狐神。
吳策眼神缱绻,順勢借着酒醉就往蕊娘身上倒去,兩三步就跨入堂内。
因為酒熱,吳策頭腦昏沉,被這魂牽夢萦的香氣充斥後,手也逐漸不安分起來。綿言細語地撒起嬌,說:“蕊娘,你竟還要惱我,也都不曾心疼我,這數月一别,我都瘦了。”
蕊娘頓時臉頰攀上绯紅,立刻命守在外頭的小丫鬟合上了屋門,好容易才将不老實的吳策扶到榻邊,抽身想給他斟茶卻不料被身後的人一把拽住。吳策伸手一環就把蕊娘圈住,聲音沾帶上嘶啞,抓着蕊娘的手就往衣襟口送,說道:
“你替我揉揉,二爺我這心疼得厲害。”
“好個膏粱子弟,青天白日的沒個羞臊不成。”一句話羞得蕊娘不知所措,一面說他一面抽将回手,吳策卻不以為然隻神情淡淡把玩着蕊娘的青絲。
“二爺如今真真是好大的威風,就連當今說一不二的聖皇,見着您都得降階而迎。到底是成平亂的将軍了,也不知答允妾的諾言,還作不作數。”
吳策長睫輕動,一臉深情的注視着懷中嬌柔女娘,卻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小爺出宮門也才将一個時辰,消息竟傳得這般快?”
蕊娘坐起身來問道:“不是國公府的小厮奉二爺命滿大街奔走宣告的嗎?二爺不知?”
吳策聽完就有些發笑,原先尚疑惑家裡那些修羅閻王、戲台頂梁居然舍得眼睜睜看着自己加官進爵,不成想是在此處擺了一道。手中佳釀被他掃數喝盡,醉意不見達眼底隻是故意裝着踉跄搪塞了去。
他低下頭深埋在蕊娘頸間,醉玉頹山的公子眸中染上欲望,深深沉浸在旖旎夢中。長臂一揮,蕊娘香軟的珠簾帳就悉數落了下來。
四周驟然升溫,手上動作之間,吳策能清晰感受到懷中人心跳如梭,飲在腹中的酒似混入血液中渾身燃起一波逐一波的灼意,身下嬌媚眼饧骨軟渾亂的吐息澆築進他身上,頃刻便投入胸腹。
紅燭微搖,蕊娘的紗衣早就被撕得粉碎。
來不及思酌,吳仲雲傾身而入,情動之時隻聽蕊娘淺淺嘤咛,瞬間就回歸到那一份熟适的纏綿之中,如舟行進,不知歸途。二人墜落在風卷殘雲之中,巫山幾度翻覆,接近一個時辰後吳策才散盡氣力,翻身入榻内。
蕊娘呼吸還夾雜倉促起伏,就聽得有人叩門請示道:“吳家大少來了。”
才經溫存,吳策眼中情絲并未散盡,幹淨利落地抛出兩個字:“不見。”
外頭‘砰’一聲,傳話的丫頭嗚咽哭訴起來:“二爺,您...您若不見,大少揚言要拆了小店,媽媽也明言若請您不到,就活活打死奴婢,還請二爺救命。”
代替話音的是接連以頭撞地的聲響,吳策心下頓感壓抑,出聲吩咐:“你去隻回‘二爺就來’,别得不必管。”
小丫頭領了二公子的意思,再三叩首方才起身下樓複命。蕊娘打眼瞧他不見半分打算起身的意思,反而徑自過了被褥往裡睡下。
“二爺不去,便又是把柄。”
吳策單手撐在桃色繡花軟枕上,含情脈脈凝視蕊娘,說:“二爺去了,亦是把柄。”
旁人隻見吳二公子風流孟浪,獨蕊娘一人深谙他所求所願。故而也并不理會他這般言論,穿好衣袍後,到底隻自顧自替他收拾衣裝。吳策噙着笑任她擺布。
可打量着眼前人忙前忙後的替自己操持,又忍不住打趣:“許久不見,倒有當家娘子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