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的？”

關于自己種的那些海棠樹，魏明姝隻記得是她小時候纏着師父要來的，師父也沒告訴她那是從何而來，直接就把樹苗給她種上了。

“……”

“我曾經……見過。”

悠遠的回憶已然褪色。

裴知筠眸光低垂，從腦海裡的無數記憶碎片中翻出那段記憶，描述給她聽。

“極北境常年低溫，很少能有植被生存。但其中最為奇特的景觀，便是本該最為嬌貴的海棠樹在那裡莫名開得極好。”

“沒人能說清其中的原理，極北境的居民便認為這是神迹。”

“所以……師父當時是從極北境那給我弄來的樹苗？”魏明姝有些不可思議。

裴知筠微微颔首，認同了她的想法。

“可是師父從來沒和我說過。我還以為他是從主修靈植的修士那買來的呢。”

魏明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和有關極北境的東西有如此緊密的聯系。

“不過……”她又戳了戳裴知筠的肩，語氣詫異：“你居然去過極北境嗎？”

她也沒聽說過裴知筠從前有過長時間不在宗門的經曆啊？況且極北境哪是這麼容易就能去的。

裴知筠幽幽一歎，語氣難過：“師姐高估知筠了。我是從書上見到的。”

“那你怎麼連我的海棠樹從哪來都知道？”魏明姝警覺起來，直起了身，語氣懷疑：“你可别想糊弄我啊。”

裴知筠突然就不說話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表情的魏明姝，才悠悠移開目光，啟唇解釋。

他語氣猶豫：“師姐……當真想知道為什麼？”

“當然，你快說呀。”

魏明姝現在看不清他的臉，隻有他移動的發絲觸碰到她的手，才能大概猜到裴知筠應是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在這好奇得撓心撓肺，而裴知筠還在這裡吞吞吐吐猶猶豫豫。

他還在問：“師姐不會生氣？”

“不會不會。”魏明姝有些不耐煩了，瞪了一眼模糊的白色身影，保證道：“我保證，你說什麼我都不生氣、不怪你、不以權謀私、不欺負你。可以了沒？”

她算是把所有裴知筠可能有所顧慮的事情都說出來了，看他還能怎麼推辭。

“嗯。”

裴知筠滿意了，眼角眉梢都帶上了隐隐笑意，可語氣還像是剛松了口氣般：“師姐可還記得……當初為什麼讓我去照料海棠樹嗎？”

“海棠樹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管嗎？”

不假思索地，魏明姝就回了他這句。

“那在我還沒被師姐帶回來之前呢？”

裴知筠還沒被她撿回來之前？

魏明姝愣了愣神，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當初之所以讓裴知筠負責照料海棠樹，是因為她自己壓根養不活海棠樹。

所以裴知筠是因為要學習如何照料海棠樹，所以才從師父那得知嗎？

這些年來裴知筠把閣樓門口前的海棠樹養得太好了，以至于魏明姝都忘記，它們當初本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

怪不得裴知筠期期艾艾了半天沒敢說出來，魏明姝這一輩子自認沒什麼做不到的……除了種花。

“好了！”

魏明姝面紅耳赤，尤其是想到身邊還有一個旁觀的林昙，耳朵尖瞬間都紅了起來。

沒過多思考，她又羞又惱地直接伸手，憑着感覺捂住了裴知筠的嘴。

“我知道了，你不準說了！”

溫熱的唇抵在她手心。哪怕裴知筠想說什麼，也被她捂得嚴嚴實實。

她能感受到他的唇勾起，又是偷偷含了笑意。

“師姐……”

微小的吐息落在她手心。

裴知筠又開始用着那全然無辜，又全然示弱的語氣和她說話。

“說好了，不會生氣的。”

“……是不會生氣。但我本來也沒生氣啊。我隻是不想聽了。”

魏明姝也确實沒生氣，隻是不想再回憶自己的那些黑曆史。

直到感受到裴知筠點點頭，她才把手放開，不放心地又補了一句：“……那些事情，你就當做不記得了，知道嗎？”

“嗯。沒有什麼是能難倒師姐的。”

裴知筠笑眯眯的，語氣乖巧。

“……”

魏明姝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明姝和裴公子的感情可真是好啊。”林昙圍觀了全過程，不由得感歎。

“……普普通通吧。”魏明姝有些别扭，沒有承認。

裴知筠倒是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眸中帶笑：“我少時是被師姐救回來的，自是敬慕師姐。”

救命之恩啊，怪不得這樣。

林昙點點頭，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裴知筠這麼在意魏明姝。

救命之恩在凡間話本裡可都是要以身相許的，裴公子這樣對明姝，也不奇怪。

談話間，周圍來往的人逐漸變多，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的小鎮出現在前方——

滄渺鎮，已經到了。

*

像是回到自己領地一般，剛走進滄渺鎮，魏明姝就感覺到自己自從出了海晏城就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總算徹底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