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筠,你是傻了不成?”
魏明姝拍開他附在玉珠上的手,神海的枯竭讓她有些發暈。她強撐着睜開眼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現在可不是你逞強的時候。”
夢裡夢外的人之所以這麼瘋狂地争奪魂玉,就是因為神識對于修士而言至關重要。雲衍界如今清濁不穩,修士神識一旦陷入混亂,就很容易被濁氣所侵,失去神智。
隻不過修士們以為魂玉是救命稻草,但實際上卻是奪人性命的毒藥。
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神識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态,所做的事可能并不是很有效果。
但沒有希望和存在希望,總是不一樣的。
魏明姝呼出一口氣,猶豫片刻,還是從儲物袋中取出魂玉來。
瑩白皎潔的玉石散發着微弱光芒,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裴知筠也知道自己與這塊玉石性命相連,但此刻它被魏明姝握在手上,亦如他的性命全盤掌控在魏明姝手裡,卻也不見絲毫怨言,順從地看着她。
“你投入神識進去試試,看看會不會好受一點。”
師姐給她的信裡面說過,本命靈器也有可能會出現裴知筠與魂玉之間的聯系。雖然她并不覺得魂玉會是他的本命靈器,但試試看總沒錯。
見裴知筠閉上眼睛,魂玉身上開始逐漸蕩起一圈圈的波紋。魏明姝有些忐忑,捏緊了自己的袖角。
魂玉身上的白光在魏明姝手上綻開,一點點彙入裴知筠的身體。哪怕這份能量不是用于魏明姝自身的,但僅僅是空氣中殘餘的一絲能量,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着的純粹而又磅礴的力量。
這麼幹淨而純潔的氣息,真的是夢中那個造成一切悲劇的邪器所有的嗎?
魏明姝默默注視着魂玉一點點修補着裴知筠,内心卻突然有了一點疑問。
能量漸漸消散,裴知筠的眼皮突然顫了顫。
“怎麼樣?有用嗎?”魏明姝湊近他,聲音放輕,瞳孔因專注而一動不動。
“嗯,我好多了,謝謝阿姝。”
裴知筠輕聲開口,眼睛剛微微睜開,卻又飛速阖上。
他一手捂着眼睛,語氣突然間有些窘迫:“阿姝……”
“嗯?怎麼了?”一直仔細觀察他的情況的魏明姝有些不解,反問道。
“……太近了。”他沉默片刻,低聲說道。
魏明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自覺就湊到他跟前去了,急急往後退了幾步。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還不是怕你被魂玉給反噬了。”
魏明姝有些惱羞成怒,給自己找補着:“别說的好像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一樣。”
将因使用魂玉而出現的碧綠眼眸強行壓下,裴知筠睜開眼,瞳孔已恢複成往日的灰眸。他輕輕巧巧地對魏明姝笑了笑,掩蓋住了剛剛自己的異樣:
“嗯嗯,是知筠不對。”
“沒事了就來說正事吧。”魏明姝也懶得和他計較,坐在椅子上正色道:“‘那個’東西,很像師父曾經和我們說過的濁氣。”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個“霧”字。
魏明姝所說的‘那個’,就是那個将她弄暈,而剛剛又出現在關了她和林昙房間裡的那團黑霧。
天地存有二氣,為清濁。
修士吞吐清氣化為自身所用,而濁氣則是清氣的對立面,會侵蝕世人的肉/體與神識。
隻是她聞所未聞,什麼時候濁氣竟也有了自己神智,亦或是有人能操縱濁氣?
她将自己的疑慮說出來,裴知筠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阿姝可知曉,海晏城本為幻境,或者說……是一處秘境。”
魏明姝點點頭。
這一點在他們最開始進到海晏城時就已經發覺了。蘇罡想必當時盛情邀請他們的目的并不純潔,而之後那枚纏繞着惡念的玉牌,應當起着“鑰匙”的作用。
世人可誤入幻境,但想進入秘境,都得有相匹配的鑰匙才可進入。
隻是她想不通的一點在于,明明蘇罡已經有了鑰匙,也有了确定的海晏城方位,那他當時邀請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裴知筠留出時間讓魏明姝慢慢思考,自己則悠悠閑閑地觀察着她的神情變化。
她微抿着唇,眉頭緊皺,目光有些離散,手指無意識地扒拉着袖口處的雲紋。
他來了這海晏城多少次了?可有幾十上百次了?
太久遠之前的輪回他已記不清了,他隻記得,無論是哪一世的魏明姝,都和這一世的她完全不同。
在他數不盡的輪回裡,這一世的她,是唯一的變數。
不受他控制,也不受别人掌控,自顧自地,嬌蠻地,卻也實實在在地,帶他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一條,身旁有人陪伴的道路。
魏明姝想了半天,還是沒想通蘇罡的目的是什麼,結果一擡眼就看到裴知筠以一種驚奇又好奇的眼光,不知道看了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