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瘋了！”江07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将藥袋摔向沙發，幾盒藥片散落出來，滾在江珏腳邊，“你監視我們？”

江珏自是孑然不動，連睫毛都沒顫一下，漫不經心地将藥盒踢開，淡然道：“路過。”

“路過？”江07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陡然拔高，“你是說你剛好路過學校，又“恰巧”路過醫院骨科和放射科，最後還‘恰好’在洗手間被林清野發現？”

江珏淺“嗯”了一聲。

“‘嗯’？”江07一掌拍在茶幾上，玻璃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信你的鬼話？！那條短信是你故意發給林清野看的？”

江珏颔首，“不然呢，還能是給你的？”

“你瘋了嗎！”江07雙手緊握成拳，“要是我給你的備注是全名呢？要是他問起來呢？”

“你不會。”江珏笃定，“而且誰會信同一時間存在兩個相同的人。”

江07呼吸一滞，“那……那在洗手間，他差點看到你！”

江珏聞言，這才擡眸，琥珀色的眼睛在頂燈照耀下泛着冷光，原本平靜的情緒，這才起了些許波瀾。他突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十七歲的自己，聲音沉了下來：“看到又怎樣？我倒希望他看到我、認識我，而不是你這個隻會讓他受傷的混蛋。”

江珏猛地伸手扣住年輕自己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江07吃痛，他眉眼銳利如刀，瞥視江07的掌心，“你難道沒看到他的手嗎？”

江07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掙脫。兩人争鋒相對。

“記住這個力道，不準用在他身上，也不準拽着他往前走。”江珏聲音冷硬。

莫名其妙。江07揉着發紅的手腕，他突然想起從醫務室出來時，他也是拉着林清野往前走的。

難道……

“你居然那個時候就監視我們了？”

江珏不以為然，“我說了，路過。”

“路過路過，你從林清野的全世界路過是吧！”

江珏不跟他争，轉身回房，隻在關門前人下一句：“你别忘了，他最先見到的人是我。”

江07直接被這句話給點炸了，追上去跟他理論，大喊大叫：“是！是你！你為了見他偷我衣服！你光明磊落！你了不起！”

砰——

門被摔上，江07摸摸鼻尖，差點撞到。

*

一中附近某家咖啡店内。

林清野和宋南音靠窗而坐。

服務員端上熱牛奶和舒芙蕾放在林清野面前，宋南音則是冰美式。

宋南音攪動着杯中冰塊，“這麼晚了就不請你喝咖啡了，沒想到居然能在藝廊碰見你。”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聽他們說你是去應聘的？”

林清野拘謹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牛奶和舒芙蕾動也沒動。

他點點頭。

同江珏分開後，借着先前的假條，林清野去了藝廊美術教育機構應聘晚托，恰巧遇見了下班的宋南音。

“你現在高二，怎麼會……”宋南音将手中咖啡放回瓷碟上，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少年低垂的鴉羽：“你決定走藝術這條路了嗎？”

林清野低頭不語，指尖被他絞得泛白。

藝術，需要很多錢。

畫筆、畫闆、畫紙還有顔料……

他沒有家庭支撐，為數不多的生活費要掰開用才能勉強維持生活，能走到現在全靠他自己到處找兼職。

走不走，他還沒有決定。

“宋老師，我……”林清野剛要開口，卻被宋南音打斷。

“先别急着做決定，”她從包裡拿了張名片推給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名片上輕點，“我知道你很有天賦，繪畫靈動不死闆，這很難得。與其去藝廊，不如當我的助教。”

店内燈光在她面上投下溫暖的光暈，嗓音柔和，卻很有力量：“他們美術生下午兩節課後去藝術教室上課，你可以在晚修的時間來。我保證你的工資隻會比藝廊多，你的時間也更自由。何況，在教室裡，你也可以學習觀摩，更好幫助你做決定。”

她看了眼腕表，“學校還有課，我得回去了，等你的回複。”

林清野要起身送她，卻被宋南音按了下來，說：“他們家的舒芙蕾很好吃，一定要嘗嘗，慢慢吃。”

目送宋南音離開後，林清野挖起一勺，綿密的口感混着焦糖和奶香味，在口腔裡化開。

甜。

比江珏送給他的果醬面包還要甜。

他知道宋老師是在幫助他，難以言齒的原生家庭，拮據的生活條件，這些宋南音似乎已經全都猜到了，但卻沒有點破。

在藝廊兼職與其說是晚托，其實就是幫代課老師打下手。

接水倒水、洗畫筆等各種雜事。宋南音開出的條件于他而言确實很誘人。

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這份好意，何況他并沒有系統性學過美術，更不确定自己最終會不會辜負宋南音對他的期待。

林清野乖乖吃完後，又回了一趟學校。

江珏意料之内地不在，秦珈和夏修也 沒有回來。

江珏的課桌上還躺着沒有抄完的單詞。

單詞四對一組，筆鋒走勢全然一緻，是江珏四筆同寫的結果。

梁老師讓他晚上交去，但江珏肯定忘了這事。林清野拿了過來，照着單詞表比對，還差最後十個單詞，索性學着江珏的筆迹幫他抄了。

他頭一次抄這麼多單詞，也是頭一次寫這麼醜的字。

等他抄完也差不多晚修結束。

回到住處後，他先是翻出手機，登了許久不上的賬号。

除99+的新聞推送以外，便是“淩晨等場雪”請求添加好友。

林清野剛點了通過，對面立即把他拉入了一個三人小群。

「淩晨等場雪」在裡面轉發醫院拐杖使用心得以及打石膏必備的100種生活小技巧。

「Gin」則在底下追發十個不同的嘲笑表情包。

在往上便沒了，而那個吉他頭像一直沒在群裡發任何消息。

林清野剛将聊天記錄翻完，彈出一條好友申請，備注是“秦珈”。

他點了通過。

Gin發了個“晚上好”的小表情過來。

林清野同樣回了一個。

群裡一直彈出淩晨等場雪的消息，各種各樣打石膏的自拍照一連發了十幾張。

Gin：「鬼圖打碼。」

淩晨等場雪：「。」

淩晨等場雪：「。。」

淩晨等場雪：「。。。」

潛水的林清野忍不住笑出了聲，也跟着發了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