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華不語,從背後掏出一沓卷宗,這是大理寺的登記簿。徐易瞥見這冊子,登時冷了神色。
“徐大人出身寒衣卻一朝得名,實乃天資聰穎,不過更讓臣妾好奇的是,徐大人似乎在暗地裡追查着什麼。隻是這追查多少有些不妥當,走漏許多風聲,反而會給大人引至殺身之禍。”
徐易道:“微臣惶恐,娘娘若有什麼,直說便是。”
高華颔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良久,徐易深呼吸了口氣,“娘娘想讓微臣作甚麼?”
高華注視着他的神情,似乎在确定着什麼,終于緩緩開口,“臣妾一介婦人,做不了什麼主,但若大人想知道更多的,盡可去找高遊。”
“他告病還家,我……”徐易猶豫着。
高華搖搖頭,“我知他心病為何,所以還勞煩您為我帶幾句話,好叫他消了心中的芥蒂。”
她了了說了幾句,徐易神色也逐漸凝重,“你确定他真的知道?而不是你在唬我?”
高華笑道:“臣妾自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來見大人,大人若還要疑神疑鬼,倒是失了君子氣度。”
徐易才終于答應。
臨别前,他福至心靈道:“若他不在府上呢?”
高華别有深意道:“那就去京郊幾處山上找找,總會找到的。”
說罷,轉身而去。
徐易隻覺自己上了套,偏他又無奈何,怪隻怪自己辦事不細心,偏偏走漏了風聲,叫人抓住了尾巴,若是叫那安樂王等發現,恐怕今日便真就死無葬身之地。
他這麼想着,收回了袖中的匕首。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先找到高遊罷。
又過了些日子。
高遊剛跪完香,将蒲團塞到神台下時,一個小沙彌忽地跑了過來,小沙彌可冒失,跌跌撞撞沖過來,徑直跌到高遊身上。
高遊敏捷地往身側躲去,于是小沙彌就這麼直愣愣摔到了地上。
“哎喲!”小沙彌揉着屁股,高遊把他扶了起來,半開玩笑道:“這麼急急忙忙,你是作甚?”
小沙彌鼓着腮幫子,被高遊拉起來後,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于是道:“門口有個施主來找你呢。”
“我?”高遊面上不改嬉笑神色,但心裡猛地一沉。
跟着小沙彌來到山門前,瞧清楚來人時,高遊莫名松了口氣。
山門外的人正是徐易。隻要不是拂衣閣的人,那麼來誰都是一樣的。
小沙彌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雙手合掌道了聲“阿彌陀佛”後,便又退下了。
于是這裡隻剩下了高遊和徐易。
高遊斜倚在山門邊,寺廟清修非但沒有把他修煉的氣質卓然,反而把這人的本性暴露無遺。他上下打量着徐易,良久,方才開口,“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小不點。”
徐易回他道:“那時也不小了。”
高遊滿臉懷念的神情,随即又打趣道:“怎麼沒見你和你家先生黏一處?鬧别扭了?”
徐易耳根詭異地紅了,而後尴尬地瞥開視線,似是在回想着什麼,而後又調轉話題,“咳咳,沒什麼,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我抱病在身,怕是聽不了什麼正事了。”
徐易道:“倒也不是什麼正事,但我這段時間忙着查事情,倒是查到一些有意思的。”
高遊隐隐察覺到什麼,正色看向徐易,“什麼有意思的?”
徐易見他這般,于是便道:“你不想知道關于高楓的事情麼?”
高遊便笑不出來了,隻一瞬間,他與方才判若兩人。
“你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很多。”
“你怎麼能保證自己說的有可信度?”
徐易挑了挑眉,“我隻說,至于信或不信,全然由你做主。”
高遊不再嬉皮笑臉了,他道:“你千裡迢迢跑過來,就為了和我說一說,也不有所求,全憑我做主?”
“你似乎可不是個赈濟的主兒……”
徐易抱着手,“我确有所求,但總要同你講完,你才懂得。”
高遊哼了一聲,“那麼,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