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之前為孩子們請過一個先生來授課,主要是為了幾個大點的孩子授課,等到他們快束發時,這課也停了。
如今再把趙先生請過來,說得好聽是結業測試,但消息靈通的都心裡頭門兒清,這哪是什麼結業測試,分明是無涯書院分給姚府的名額隻有1個,私自給誰都不妥當,幹脆便設了這麼一場比試。
先說這無涯書院,創于先祖朝間,因“爾生也有涯,爾知也無涯”而得名。
無涯書院非同于一般的學堂,乃是官辦的最高學府,傳授六藝,可謂是全面發展。必修的課程中夾雜着選修,根據主體的不同又伴有學科與經驗類課程。教習的先生基本都是曆朝的進士出身,甚至不定時還有明星教師。
有資格入學的學生或是世家子弟,或是和教習先生沾親帶故,寒門雖有但在少數。
這書院最特殊的一點還在于其能夠跨越科舉的正常流程,若按正常的考試流程來說,一人需先參加鄉試、會試再到殿選層層選拔。但無涯學院打破了這種流程。
書院每屆學子畢業時都需參加考核,這些學子考核最優秀的兩名即可直接送入殿選,無需再經曆前面的考試。
這便是諸多士族子弟擠破了頭都想進無涯書院的原因。
聽來仿佛青雲直上就是垂手可得的事情。
姚家也是托了連襟的關系才得來這麼一個能入書院的機會。
就連平素貪玩的姚景姚岑也在這幾日收起了玩心,埋首于書卷之中。
恨不得能在比試到來前再多吸收一些知識。
翻過春來,正是開春時分,比試也随之到來。
趙先生設下的比試隻分三項:禮、樂、書;三項總和最高者才能得到名額。
比試那日,連府上的下人也想來湊些熱鬧,更有甚者下注買賣。
這其中便是姚岑的呼聲的最高。
這也實屬正常,姚溫雖也跟着趙先生,但平日裡獨來獨往,既不去那些文人集會,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多展露什麼。
可恰恰是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兒子,最終拿下了名額。
那日的下人們都無心再做事,個個兒啧啧稱奇,他們最為忽略的一位小公子,沒成想在比試上出盡了風頭。
也有人暗搓搓找到趙先生,左拐右拐打聽姚溫是不是使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趙先生羽扇一揮,摸着美髯,鼻子間冷哼一聲,“你親眼去看比試了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怼的那人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憋了半晌,才惡狠狠道:“你個窮酸腐朽的老儒生!”
姚溫對于比試的結果并沒有特别大的反應,這在他的預料之中。
而被父親叫去談話更是亦然。
“溫兒,倒是瞧不出來你那麼有本事。”姚老爺的語氣中既有欣慰,卻隐隐有些不快。
不快是必然,姚溫在比試中嶄露頭角,說明從前俨然是藏拙。
懂得藏拙,這孩子聰明卻也有心機。
姚溫不卑不亢答道:“父親謬贊,是趙先生與父親教得好。”
這話堵得姚老爺半天張不了口,他擺擺手,“明年春入學院,這些日子叫你母親幫你打點着,别讓外人瞧了寒酸,你自己也是,雖取得了名額,但必要戒驕戒躁,不能落下日常的功課。若到時實力不夠,師傅們瞧不上把你攆回來,可是丢了姚家的臉。”
姚溫默默聽着,他先前還擔心姚老爺是否會讓他把這名額讓給第二的姚岑,甚至為此準備了一套說辭。
沒成想姚老爺把臉面看得比誰都重,誰去都一般。
姚溫忽然覺得姚岑他們也有些可憐起來,并不像從前那樣厭惡他們了,姚老爺或有時偏袒,但涉及到名聲方面,他也能比誰都絕情。
正巧這時,下人來通傳,說是蘇小娘來了。
姚溫挑了挑眉,蘇小娘這時過來,恐是為兒子争名額了。
他瞥着姚老爺的神色,斟酌着開口,“那兒子先退下了,父親早些休息。”
姚老爺點點頭,似有倦态,“去吧。讓她進來。”
姚溫出門正與蘇小娘打了照面。
隻見這女人一身的脂粉氣,特意挑了件桃紅薄紗,似一朵嬌豔鮮嫩的花朵,染上晨間的露珠,便更顯得楚楚動人。
女人嬌唇輕起,“溫兒。”
姚溫并不想與她再過多交流,隻淡淡回複,“父親讓您進去。”
說罷連頭也不回便走了。
初春的夜裡泛着涼氣,楊約已然和衣正要睡下,忽地想起落了東西。
他便急匆匆來到書房,書房卻是燈火通明。
隐約可見裡面的人挑燈夜讀,發奮苦學。
楊約挑了挑眉,徐易這小子那麼晚還不睡?
刻苦勤奮是好事兒,但這麼熬着身體也吃不消。
他想了想,轉身去了廚房。
再過來時,手上端了碗羹湯,他輕輕敲了敲門,門内傳來少年聲音,“誰?”
“是我。”楊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