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20

在屍體上找到的老舊通訊器并不足以支持跨星際聯絡的功能，傑森将目光移到一邊安靜得有些乖順的洛基身上。

此刻洛基開始讨厭屬于聰明人間的“意會”，他悄悄挺直背部，朝他嚷嚷：“本王子才不會去那個什麼宗師的鬥獸場！”

傑森默默地把自己少了半截的腿伸到他面前：“有點愛護殘疾人的精神可以嗎？”

洛基：……

感覺你再少隻手都能殺了我。

洛基不想承認自己是被傑森幹脆甚至果斷的s人舉動吓到了，他隻是，嗯，他隻是突然很想念他那個站着被他捅腰子的沙包哥哥。

傑森對任務和任務目标别有一股被千般折磨後的無限耐性，不管洛基再怎麼吵鬧，他都噙着空虛的微笑應和着，時不時點頭贊同，再人機似地嗯啊兩句，但主意他已經打定了，洛基就算磨破嘴皮說上天他都隻是微笑。

很快，洛基垂下高昂的頭顱，他知道傑森的決定是當下最正确的決定，如果兩個人再在這裡漫無目的地流浪下去回家還不知道要幾何。參加鬥獸場兩個成年男子一個健全一個殘疾傻子都會選健全那個，他就是很煩本來應是自己的做出的決策——他才是詭計之神，九州中最偉大的智慧法師！

傑森摁動聯絡器，約莫一分鐘，那頭冷淡的聲音：“有貨？”

傑森毫不遲疑：“有。”

倒是那頭的人頓住，陌生的聲音令他略有些驚訝，不過半路越貨的事在這裡并不罕見，很快他公事公辦道：“第一次？通訊點知道在哪嗎？把‘貨’送到通訊處，報F0079268，這是我的工号，F0079268。‘貨’送到後錢會發到通訊處的，你憑借通訊器領取。”

頃刻間傑森用出多疑沒什麼文化還愛占些小便宜沒腦子的肌肉男聲線：“我管你什麼6不68！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萬一人過去了錢不給我怎麼辦？想和老子耍心機，你休想！我s過的人比你頭發還多！”

服務業就是要面對無窮無盡的妖魔鬼怪，在真正的高血壓要求——比如“我沒有貨能不能直接領錢”的襯托下傑森都不算胡攪蠻纏，那頭的人隻是深吸一口氣，便答道：“你可以要求和‘貨’一起來，但我們不承擔你回來的費用。”

傑森哼了一聲：“我就一起來！”

“到了還是報我工号，”那頭冷靜地答道，“沒有問題就結束了。”

挂斷通訊器，傑森和洛基對視，前者在思考宗師會是一個多麼龐大的勢力，後者在放空腦子玩手指——不怪他，一個團隊隻需要一個人殚精竭慮，其他人無腦跟随就可以了，真的不是他嫌動腦子太累，真的。

傑森本想把他綁起來，但洛基據理力争，堅決不允許蝼蟻碰到他尊貴的腳脖子。也許是他昂着腦袋罵人的樣子特别像達米安，連那種心虛但嘴硬的小表情都相去無差，恍惚間擊中了傑森鋼鐵包裹的心髒，在淡淡的酸澀滋味的攻擊下，他妥協了——他換上麻袋。

被粗糙黃麻磨得脖子生疼的洛基現在想把他拔光衣服吊在彩虹橋上每天拿鞭子抽他十萬八千下。

傑森則在飛船嗡鳴中閉目養神——這是他來到這距離睡覺最接近的一次。

長達三個小時的旅程，飛船載着一行人和更多的“貨”來到了所行的目的地。和許多發展中地區一樣，這個星球也是一邊萬丈高樓拔地起，一邊三歲baby躺垃圾。眼前摩登現代化的高樓上霓虹閃爍，五彩斑斓的燈火照亮夜空，如瀑布傾瀉而下，空地上一座巨型人物雕像在無數盞光影交織下格外偉岸壯觀——想必這便是宗師了。

傑森勉強睜開眼睛，跟着大部隊去“驗收成果”，想來之前也有必須要現場拿到錢的“前輩”，飛船上的那些人并沒有對他的行為産生質疑，相反，還頗為熱情地為他指點迷津，告訴他一般幾号窗口會更快。

他拖着麻袋往一邊走，洛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這會覺得達米安和洛基不像了，不管什麼時候，他那個最小的弟弟都高傲得像吃了十幾個上帝，堅定地認為世界上所有人都低他一等，洛基就有些說風是風說雨要雨——像個從小到大吃過最大苦頭是媽媽晚上一定要讓他喝一杯熱牛奶的小王子。

傑森忍不住多嘴兩句：“我又不是真的要賣了你。”之前不是說好的嘛，他在内部找機會，他在外面接應！

洛基有氣無力地說：“你不懂，我剛剛想起來我的父……爸爸好像是死了。”

傑森：？

好震撼的一句話，明明大家說的都是英文，怎麼每個字合起來他就是聽不懂呢？爹死了這種事怎麼能“剛剛想起來”？那不剛剛的時候在幹什麼，不會是在慶幸爹死了吧？

興許是傑森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惹怒了洛基，他頗為兇惡地挑起半邊眉毛：“他死了我就是高興，不行嗎？那老頭不僅騙我，還把我關進地牢！我看他就是故意把我撿回來養這麼大給托爾當墊腳石！他看不起我，隻偏心托爾！”

傑森不知該怎麼回話，洛基這嘴硬還死犟的樣子莫名讓他感到眼熟，如果他現在能照鏡子，可能會發現他無奈的表情和迪克那些年聽他講“因為布魯斯那個狠心的男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那個冰冷的莊園了”時微妙得如出一轍。

不過，托爾？傑森想到，“那個托爾？拿錘子的，雷神嗎？”

洛基嗯了一聲，憤憤不平，“妙爾尼爾本來該是我的！”可說完，他又郁郁，想起來錘子已經被那個自稱是奧丁第一長子的女人毀了。還害得自己……托爾那家夥最好也在這裡，不然憑什麼他又被套麻袋又被人無視！

報上工号後窗口人員又操縱了幾樣東西，讓他稍等，很快會有專人來接收他手上的貨。

幸運的是他們不缺時間，于是他們又卡在視角盲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