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墨色眼眸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叫池霁看不懂。
“陸沉青。”池霁甚至不确定自己叫的是帝國上将,還是自己的對手戲演員,“皇帝就是頭大腹便便的家豬。”
陸沉青那雙平靜的眼眸瞬間淩厲:“放肆!”
池霁的心情平複了一點,還好,陸上将還是陸上将。
這會兒,他顧不上發火的導演、讨好的副導演、以及其他在片場根本不敢說話的工作人員,直接抓住陸沉青的手腕:“走,去跳海。”
陸沉青被他拉得坐了起來,卻在池霁即将站起的瞬間回手反拉。
池霁受力,跌坐回陸沉青腿上。
他看着對方。
“什麼意思?你不肯回去?”
陸沉青瞥了眼周圍,壓低聲音:“首先,我們都不确定跳海是否就能回去。”
“其次,帝國都要投降了,我回去做什麼?幫忙舉白旗?”
“至于你,池将軍,我建議你也不要輕舉妄動,萬一你回去的地點不對,重新落海身亡還是小事,萬一落到我們帝國軍手裡……”
他冷冷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卻沒笑意。
眼前的omega分明長着一張柔和無棱角的臉,但不笑的時候總是清清冷冷的,尤其在這一身青白色襯托下,更顯得氣質超群,叫人不敢攀折。
陸沉青死死盯着表情越來越凝重的池霁,不确定對方會不會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在他與池霁出事前,帝國的潛藏部隊已經就位,隻等反叛軍入城,他被派去與人談判,就是為了拖住這個反叛軍首腦。
就像現在,他還在拖着池霁。
池霁是反叛軍裡唯一有可能看出破綻的人,他必須為帝國掃清這個障礙。
池霁同時也看着陸沉青。
他并沒有被對方的話打動,但他想到了,當時自己決定與陸沉青談判,就是為了拖住這個帝國上将。
反叛軍準備繞後進都城,先遣小隊已經回報了帝國可能埋伏的兵力情況,他不擔心反叛軍會輸,但他必須提防眼前這個alpha回去帶兵抵抗。
陸沉青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帶帝國軍突出重圍的人,池霁必須為反叛軍掃清這個障礙。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着——
我得拖住他。
池霁松開拉着對方手腕的手,腦袋半垂,露出細白的後頸,看着似乎是妥協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留在這裡拍什麼……吻戲。”
他咬最後兩個字時,像咬他讨厭的胡蘿蔔。
陸沉青手往後撐,故意離遠了池霁:“我難道就願意?”
池霁擡眸:“那你怎麼還不走?”
陸沉青被那趕人的語氣刺了下,也加快語速:“池将軍,現在是你壓着我。”
池霁:……
兩人都恢複力氣,站了起來,朱悅以為他們聽了自己的話要再看看劇本準備一下,連忙給站在一旁候場的雙方助理使眼色,兩人分别被接去一旁。
來接池霁的是個比他還年輕的小夥子,理着幹淨的寸頭,腳步輕快,目光熱忱:“霁哥,喝水嗎?”
池霁接過他手裡的水瓶,仰頭一口,涮去嘴裡若有似無的海水鹹腥味。
“霁哥,你不是說,不在乎陸沉青是不是帶資進組,隻把他當同事看,相安無事拍完拿到片酬就行了麼,怎麼還……”小寸頭眼巴巴的,聲音降低,“怎麼還差點打起來了?”
“星然。”池霁喚對方的名字,“我不想演了。”
白星然立刻瞪大雙眼:“不演了?那、那不是要賠錢的嗎?!你存款都給奶奶交手術費了,怎麼賠得起啊?”
池霁:……
他差點忘了,自己這原身不光是個小演員,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小演員。
而片場另一頭的陸沉青也是一臉冷色,助理葉塵一面将咖啡遞給他,一面用冷淡過度的聲線跟他播報:“陸董剛剛打來過電話,問你進組第一場戲拍得怎麼樣,如果不行,趁早、咳回家。”
趁早滾回家。陸沉青腦子裡自動補齊了助理的話。
他有些煩躁地啜了口咖啡,這地球上的提神飲料跟帝國的茶水一樣難喝。
他在地球的家人也跟在帝國的家人一樣惹人厭煩。
原身的記憶提醒着他,他進組前跟家裡揚言不拍完戲不離組,更不會回家,如果這個時候他偷跑了,跟打自己的臉沒什麼區别。
陸沉青:……
啧,該死。
不過一會兒,導演杜雲蔚耐心耗盡,舉着擴音器喊了一聲:“朱悅!好了沒有?能不能拍了!”
看似喊副導演,實則也不知道在點誰。
朱悅應了一聲,先跑來池霁這邊請人,随後又跑去陸沉青那頭請爺,不一會兒,兩個剛還在嚷嚷罷演的人又在打光闆下重逢。
陸沉青在之前的點位坐了下來,看着池霁冷笑:“池将軍還真是說到做到。”
池霁撩開長袍下擺,走到陸沉青身前,狠狠往下一坐,壓住了對方的腿。
他兩手推着陸沉青的胸口,把人推倒在地,随後整個人覆上去,眼對眼,嘴對嘴,呼吸交織,氣息縱橫。
“沒辦法,太想跟陸上将拍吻戲了,”他咬着牙,一字更比一字狠,“沒忍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