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吧，這個等會兒再看。”

“……”戰天隻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看着洛翼的調笑有點惱羞成怒的直起身要搶回賬本。

洛翼把賬本舉高，不讓戰天碰到：“師兄可要小心啊，藏書閣的書可都是紙張，你再搶的話我要是不小心摔了，碰倒了桌子，那這些書可就都浸了油水了！”

聽到這話，戰天果然不在搶了，端坐在蒲團上，看着面前的肉絲粥，耳畔微微泛紅，半響才聽他說：

“給我筷子……”

這時候洛翼才驚覺，自己！忘記！拿筷子了！

“……”

氣氛一時陷入詭異的寂靜。

“額……我回去拿！”

洛翼起身就要走，卻被戰天叫住了：“别麻煩了，就用這個吧。”那是洛翼放在粥碗裡的一個勺子。

戰天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微微一頓，洛翼期待的看着他：“怎麼樣好不好吃？”

戰天把粥咽下肚子：“還不錯，你做得嗎？”

“我到食堂食堂的時候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好在小菜還剩了一些，我就下廚熬了一碗粥。”洛翼有點不好意思：“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戰天安靜地又塞了一勺粥在嘴裡，艱難地咽下肚子。

用勺子夾菜很不方便，但戰天還是努力地将菜舀進勺子裡。

雖然戰天一向秉持着食不語的就餐原則，但是與戰天相處久了的洛翼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他每次咽下那碗粥的時候，眉頭都會微蹙一下。

“是不是不好吃？”洛翼小聲的問。

戰天嘴裡有食物沒有說話，但很努力地搖了搖頭。

看他這幅樣子，洛翼更加起疑，他趁着戰天沒注意，将勺子搶到自己手裡，舀了一大勺粥送進自己嘴裡。

“哕……”沒等往下咽就吐了出來，這碗肉絲粥沒有放鹽，而且肉絲沒有去腥，整碗粥都帶着一股腥氣：“這也太難吃了！師兄你怎麼不說啊！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說完就要去搶戰天的碗，卻被戰天躲開了。

“還可以的，應該隻是沒放鹽，就這菜吃還是可以的。”戰天拿回勺子：“真的，我不是在安慰你。”

“唉！”洛翼重重地歎氣，一股挫敗油然而生，他是會做飯的，就是很久不做了而已，上輩子他是太子，上上輩子他是魔尊，這兩個身份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經營自己的吃食，隻有在他還是個小喽啰的時候，他是自己動手做飯吃的，算不上多美味，但也絕不是這個水平！

“别吃了，太難吃了。”洛翼整個人都蔫了下去，頭磕在桌子上都沒什麼精神了。

“一絲一線當思來之不易，不可浪費糧食。”戰天這時候還有心思教導師弟：“況且，這是你特意給我做得，不能辜負你的心意。”

洛翼擡起頭看向戰天，他還是那樣，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的内心世界豐富且柔軟。

“我們一起吃吧！”洛翼開口：“這麼難吃讓你一個人吃完，也太為難你了。”

洛翼拿過勺子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戰天來不及阻止，隻好悶悶地說：“吃點菜能好一些。”

夜明珠的光芒溫和瑩潤，但夜明珠終究和火焰不一樣，不像火光那般熱烈灼人，也就勾不起任何暧昧的情愫，兩個人就在這樣清冷的光線下，一個人一口粥一口菜地，慢慢将這一大碗難吃的粥灌進了肚子裡。

藏書閣外蟲鳴鳥叫，藏書閣内清冷寂寥，兩個人吃完了這并不愉快的一頓飯後，隔着書案而坐，一人提筆勾畫着賬單明細，一人撐着下颚，心不在焉地看着劍譜，兩人就這樣對坐至深夜，直到戰天手中的毛筆落在筆擱上發出一聲輕響，洛翼立刻收起了手裡的書。

戰天取出擱在門口的蓮花琉璃燈，将夜明珠放進蓮花花蕊的位置，藍色的琉璃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似水一般流淌在花瓣上，洛翼提着空了的食盒跟上，兩個人就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夜晚，結伴走遠。

在往後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洛翼都十分懷念這一天，就連那碗帶着腥氣的粥，都變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