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珠緊緊攥住身下的幹草,不覺熱淚滾落,她心中多希望陸離也能和她心意相通,便能夠知曉她此刻内心有多麼恐懼悲痛。而不是隻有她單方面,一直去努力感知陸離的那些微小情緒和内心深處的感受。
這時門外傳來錦書的聲音,“二位神衛,今夜天寒地凍,我給仙子帶了件鬥篷禦寒,還望通融一下。”
神衛自知陸珠身份尊貴,今雖受罰但往日也是在神殿橫着走的主,“這倒也不難,不過需你先去親自回明殿下方可。”說着使了個眼色。
錦書立時會意,這是讓她借着這個由頭,看看能不能早點讓殿下解了仙子禁足,便匆忙道謝離開。
可惜陸珠隻聽清了幾個字,随即頭痛欲裂,見錦書沒有進來,隻當是神衛不準。概因他們見自己被罰,見棄于上的緣故,不覺更加心灰意冷。便從袖中取出一物,緊緊握着。
竹月宮中,風雪初起時,陸離走至窗邊開窗,恰有一陣疾風襲來,陸離便被風雪吹了滿面。不知怎的他想起珠兒小時候有一次病中未愈,在雪中貪玩不肯回屋,懷乖便在樹上佯做搖樹幹上的雪吓唬她,讓她立刻回屋去。
她不僅不怕,還站在樹下用力推樹,想把懷乖摔下來。結果被落下的雪從頭頂直撲到腳面,先是驚叫了一聲,而後咯咯笑個不住。夜裡果又發了風寒,燒得渾身滾燙,懷乖也跟着守了整夜……
這時銀粟過來關窗,“殿下,外面風寒霜重,若是着了涼如何是好。”
陸離聽了看了他一眼,知他意有所指,回身邊走邊問道,“昨夜如何?”
銀粟見自己被識破,臉上紅暈一閃而過,遲疑道,“聽守衛說,似乎……不大好,哭聲時斷時續,一夜沒停過。”
陸離哼了一聲,“還有臉哭,不過才關了一夜。”
銀粟低頭默默無言,知道殿下這是心軟了。果聽他下一句是,“罷了,讓你手下的人也歇歇,放她回去吧。”
銀粟忙點頭稱是,就要去傳命。
陸離不知想到什麼,道,“等等,還是我去吧,不必跟着。”他出門剛走沒多遠,就有神衛來報,“殿下,有人要見您。”
風雪漸漸大了起來,陸離腳步不停,“什麼人?先讓他去廳堂等着就是。”
神衛亦步亦趨,“殿下,他說事關仙子,立刻就要見您。”
——
這邊錦書趕到竹月宮時,銀粟與她說了方才之事。
錦書奇道,“可是方才來的路上我并沒有看見殿下啊?”
銀粟也有些納悶,“可能走的不是一條路吧?”
“那我趕緊返回去。”錦書說着就要再走。
“哎,等等。”銀粟拉住她,“殿下不讓人跟着,你且在這暖和暖和,然後直接回積雲閣裡候着吧。仙子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從前哪一回能白白受磋磨,必得想法子加倍折騰回來,況且昨日……這次還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呢……”
錦書最是護主,聽了這話,揚眉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家仙子就算千錯萬錯,可畢竟是殿下的親妹妹,打斷骨頭還連着筋。況且仙子從前若不是因為身心十分疼痛悔恨,實難纾解,也不會無故讓殿下受累。”
銀粟聽了,奇道,“你平日最溫順不過的一個人,今日吃炮仗了?你誤會我了,我的意思是說你何必去礙眼,你家主子受此苦楚,合該讓殿下好好寬慰寬慰才是。”
錦書低聲道,“這也不能怪我們,老話不是說‘物不平則鳴’嘛。”
“好個‘物不平則鳴’,我竟不知,原來你們主仆二人才是真真的知心知意。”
錦書與銀粟聽見陸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都吓了一跳,忙回身跪下告罪。
陸離攜一身冷氣進屋,将披風脫了,銀粟上前接過。陸離一邊輕撣去袖口飛雪,一邊道,“那你倒是替你家主子說說,她心中究竟有何不平?因何不平?又如何才能平?”
其實陸離禦下一向還算平和有度,甚少疾言厲色,因此錦書見此情狀,吓得不輕,隻道,“殿下恕罪,是我自己胡說,仙子從未對殿下有絲毫不敬之心。”
陸離冷笑,“她若未曾表露分毫,你又從何知曉?難不成你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錦書隻低頭疊聲告饒“不敢”。見陸離背對着她不作聲,心跳更如擂鼓。
銀粟忖道,殿下必不會因一個小小仙娥如此生氣,加之短時間去而複返,想必是這中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