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見他給杆子就往上爬,擡手曲指給了他一個爆栗子,道,“你小時候剛被撿回來那會兒天天晚上鬧覺,磨人得緊,不都是我又哄睡又陪睡的嗎?如今還會害羞了?”
懷乖剛想辯駁哪兒有這回事,陸離佯做怒意,“閉嘴,再啰嗦去外面跪着,今天的事還沒和你倆算賬呢,還敢在這拱火兒。”
懷乖一聽立馬裝死一頭栽在床上閉眼不動彈了。
陸離腹诽這小子平時聽話乖順的模樣難不成都是裝出來的,一邊想着一邊伸手幻出一條四指寬的玄采雲霧絲帶。
絲帶飄向懷乖的眼睛輕輕覆蓋在上面,起到遮光的作用。然後又将屋内所有的琉璃蓮花燈盞全部點亮。
沒錯,這是懷乖睡覺的怪癖。怕黑所以要将燈全部點亮,留一盞都不行。同時光太亮晃眼睡不着,所以眼睛上綁一條絲帶遮光。
從把懷乖撿回來以後,就一直保持這樣的習慣。替裝睡的某人做完這些,陸離躺在他身邊,随手扯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一夜無話。
懷乖本來以為終于“引狼入室”,自己會控制不住“獸性大發”。誰知睡下一會兒,可能今天消耗精力太多,竟不知不覺睡着了。
第二天是陸離先醒的,被凍醒的。一看懷乖,果然像小時候一樣半夜把被子全部卷走,縮在床邊,兀自睡得黑甜。
陸離暗自好笑,用眼神描摹他的五官。忽然想起陸珠出關以後,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每天花樣百出作妖不止的妹妹身上。
而這個聽話的弟弟,仿佛悄無聲息地長大了。
等他有閑暇的時候再去看他,才恍然發現他的臉上稚氣已脫得七七八八,眉眼之間還染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清郁。
此時懷乖不知道夢見什麼,輕輕皺了一下眉。陸離輕輕伸過手想用食指撫平。懷乖卻被驚醒,一下子抓住眼前的手。
陸離看他眼神突然狠戾,像個小狼崽子一樣。
他心想還從來沒有見過懷乖這個模樣,手上卻發力掙開他的手,順勢用力拍了一下懷乖的額頭,
“幹什麼這麼緊張,夢裡做什麼虧心事了想謀殺親哥?”
“啊!陸離你下手也太狠了,我隻是,隻是起床氣比較大而已。”懷乖瞬間清醒過來,聞言邊揉額頭邊吐槽。
陸離沒好氣地說道,“我看你睡覺氣也不小,不然也不能把被子全部搶走,一晚上一個角都不給我留,真是世風日下,兄友弟不恭啊!”
懷乖低頭一看可不是。可誰讓他睡覺就是這個習慣。
又看着陸離好像确實被凍得臉色不太好,趕忙把被子一股腦堆過去,又仔仔細細蓋在陸離身上。
陸離樂得躺着一動不動被伺候,對懷乖溢于言表的愧疚十分受用。忽然轉身背對他,語調沉重,
“懷乖,其實,我之前說你是天降紫微星,是騙了你,你其實是……”
懷乖忙着掖着被角的手一僵,心下一沉,問道,“什麼?”
這時陸離抓住他的手腕,一臉認真:“其實,你是天降卷被大将,專司卷被要職。隻要在床上,所有的被子都像群星圍繞紫微星旋轉一樣被你吸引。
這輩子注定讀萬卷書,卷萬條被,結萬緣修萬法,功德無量……”
懷乖本來以為陸離這一世,終于還是要把真相告訴他了。可聽了半天知道自己被耍了。
于是他假裝生氣,猛地将陸離身上的被子向上拽,将陸離的頭臉都蓋住,然後用力按壓,試圖悶死他,道,
“這位算命神君有所不知,卷被大将最重要的職責就是把壞人卷起來扼殺在搖籃裡!”
說完抓起外衣疾步走出明玕軒。
不顧陸離在身後的笑罵聲,“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陸離掀開被子,看見人走遠了,緩緩吸了一口氣。
屋内陣陣旃檀冷香還未散去。據說焚塗此香,可得諸佛庇佑,諸魔避退,神近而鬼離,多為驅散心魔所用。
不知這小子搞什麼鬼,睡覺需要熏這麼重的旃檀。
正納悶間,銀粟敲門,陸離邊起身穿衣邊讓他進來。銀粟欲言又止,陸離心下隐隐不妙,皺眉道:“有話就說。”
銀粟隻好交代,“屬下有罪,殿下剛走不到半年,八玄幽都突然來犯。
小殿下命所有人進入神池中,屬下疏忽,沒想到小殿下在外面強行封印神池後,獨身一人迎戰……”
“什麼?他一人?他才多大?你是幹什麼吃的?”
陸離氣得拍桌子。
銀粟越發惶恐,“殿下恕罪,實在是小殿下修為在我等之上。我們隻能等三天後神池封印自行解除。
出來後,發現無相竹林盡毀,小殿下渾身是血倒在地上。萬幸還有呼吸,又悉心調養了兩個月方才恢複七七八八。”
陸離聽完隻覺又心痛又憤怒,半饷,稍定心神,睜眼道:“去知會仙子和小殿下,辰時之前去清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