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說着狠話,手上也跟着發力,懷乖的臉便被甩到了床面。
懷乖還沒來得及被這些話刺痛,餘光看見陸離竟開始寬衣解帶,一臉不可置信。
陸離撿回他的第三天,就直接告訴了他關于他的身世。以及他體内的幻丹雖能壓制魔髓,但不是長久之計。想活命,就要服他管束。從此持正守心,認真修習仙術,不可有一絲懈怠。
懷乖當時隻有6歲,似懂非懂,隻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如果有一天,眼前這個人,不再管他,把他趕出玉塵神殿之日,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沒有人想死,他也不想死。
于是這些年他對陸離唯命是從,對陸離的嚴苛從無怨言。倒是陸離見他終日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又勤勉上進,也不免憐愛之心漸起。
懷乖轉眼已長成翩翩少年郎,修為突飛猛進,察言觀色的水平卻忽高忽低。比如對于陸離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憐惜,他自然察覺得到,他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
畢竟他出身風塵嘛。沒有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所以,他為了迎合唯一的保護傘,便利用自己的優勢,小心翼翼曲意逢迎,不料陸離似乎……還挺受用?
懷乖也愈發如魚得水,但到底陸離積威甚重,懷乖也隻能在苦修仙道之際,暗戳戳搞一點暧昧。二人感情可以說是心照不宣,至于身體接觸,最大的尺度不過是偶爾的擁抱,和衣同塌而眠。
至于床事,懷乖也曾壯着膽,借着酒醉十分隐晦地央過幾次。每次陸離都以“你還小,不急”為理由拒絕了他。
他私底下是傷心的,覺得陸離到底是嫌棄他的身份。
可如今竟然……懷乖告訴自己應該感到高興。他知道不管因為什麼,有感情基礎的兩個人,一旦發生了那種關系,必然産生更深的羁絆。
他,也能活得久一點。
可是此刻,不知為何,他眼中屈辱的淚水偏偏流個不住。
“你,一定要辱我至此嗎?”懷乖轉頭向後看他,聲線控制不住的發抖。
陸離看了他一眼,俯身一手按住他的背向下壓,“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說着另一隻手從懷乖腰間的衣服上幹脆利落扯下一條四指寬的布料。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陸離将布料不容抗拒,也不算溫柔地蒙在他的眼睛上,“這道理,你不懂嗎?”
“咚咚咚——”
忽然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二人一時都愣了。
“小哥哥,我給你偷了一瓶藥。”陸珠刻意停頓了一下,見裡面沒動靜,想了想又試探道,“大哥哥是不是在裡面?我進——”
話音還未落,眼前的門扇傳來“咚”的一聲。
“不在,出去。”陸離揮手,手邊的藥罐便直直朝門框摔去。
門外的陸珠吓得一激靈,“噢”了一聲就夾着尾巴逃了,
剛跑了兩步,又折回去,輕輕将藥瓶放在門口,這才走了。
陸離聽見陸珠走遠了,才回頭去見懷乖,見他嘴唇都吓白了。
懷乖眼睛濕潤,眼前一片潮濕的漆黑,完全感知不到陸離的動作,隻聽見他似乎冷笑了一聲,自己少不得咬牙央求道,
“我,我傷還沒好,能不能過幾天,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話。”
陸離冷笑道,“你自己方才說的話,全都忘了嗎?以你的身份,有拒絕的資格嗎?”
陸離的話将懷乖的自尊徹底碾碎,他不再開口,不再求饒,不再自取其辱。
沉默,是他最後的尊嚴。
此後,懷乖像變了一個人,寡言少語,循規蹈矩,對陸離言聽計從,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起來,修習術法。
陸離不知為何也刻意避免和他的肢體接觸,就算指點功法,也用竹棍觸碰,而不像之前一樣,會親自上手。
甚至,偶爾懷乖犯錯了,也沒有動他哪怕一根手指頭,隻是口頭訓斥幾句。
陸珠覺得他二人之間怪怪的,卻也說不上來哪裡怪。
因為有好幾次,她在門外看見二人同處一室,或看書,或練功,或等她吃飯,卻都一言不發,氣氛詭異。
可是她一踏入房間,二人立刻開始毫無違和地談笑風生起來,一派“相敬如賓”、“兄友弟恭”的溫馨景象。以至于她想從中解勸,又不知如何開口。
陸離卻認為他終于痛定思痛,長成自己所期望的樣子——
一個情感平衡穩定,自尊自愛,理智堅韌,不動辄被外界所惑的人。
哪怕,代價是二人感情的暫時受損。
懷乖也認為自己終于令他滿意,變成了一個完全聽話和臣服的,自行把反骨和不該有的念頭一并剔除,隻能被動等待上位者召喚和憐惜的工具人。
好在随着時間推移,二人關系還是幾不可察地在某個角度來說緩和了。除了某種難以言說的親密不複存在,不論身體的還是情感的親密。
直至加冠前幾天,八玄幽都的魔将言冥偷偷找到了懷乖。對他說陸離養大他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在加冠那日交還九重天處死。
因為隻有在神魔骨完全成形的時候處死宿主,才能永絕後患。而這絕殺時刻正是他成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