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眩暈,沒有反胃,也沒有失去意識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
任意門見她沒反應,伸出舌尖想幫她舔幹淨傷口,魏清潭卻謝絕它的好意,去廚房自己處理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覺嗎?
她可以穿越到異時空是幻覺,遇見過樹枝也是幻覺,獸世發生過的一切都是幻覺?
魏清潭扶着櫥櫃緩緩蹲下,無意識的用指尖輕輕按壓包紮好的傷口,皮膚下傳來的鈍痛感一下一下的挑動着她的神經。
難道說她得了非常嚴重的妄想症?她所經曆過的一切都是她想像出來的嗎,就連樹枝也…
一陣無力感将本就疲憊的身體壓垮,魏清潭将臉埋在手心哭了幾聲,接着竟然就這麼靠着櫥櫃睡着了一會兒。
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側,映出女人兩頰的淚迹和泛紅的眼角,氣氛平靜得幾乎凝固,直到她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是她目前的帶教醫生、陳醫生打來的,問魏清潭今天怎麼沒去上班也沒請假。
魏清潭一手扶着電話,另一手有些煩躁的揉亂自己的頭發:
“對不起陳醫生,我今天有點不舒服,下午去醫院可以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溫和敦厚:“好的小魏,我就是不放心給你打個電話,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狗狗和主人一起病倒就麻煩了。”
“狗狗?”魏清潭抓住關鍵詞,皺着眉追問。
“诶…”陳醫生一愣,半晌後有些尴尬道:“我可能是記錯了,小魏你養的是貓來着,我怎麼記成狗了…”
“…”
挂掉電話後,魏清潭面色凝重地呆坐了好半天才站起身來。
浴室的鏡子前,她仔細将自己的臉洗幹淨,頭發也規整地束在腦後,唇上塗些淡紅,兩頰蹭上一些,慘白的臉上終于浮出血色。
魏清潭換好工服,給任意門換好水和糧,背上包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去醫院了。
第一次是在淩晨,她跟着急救車送樹枝去醫院搶救。
第二次是她返回家裡取毯子,再次回來時卻發現樹枝以及周圍人對他的記憶都憑空消失。
第三次,也就是現在。
魏清潭去和陳醫生打了招呼後又去了趟住院部,她甚至鑽進了樹枝待過的那個籠子,果然在角落裡撿到幾根灰白色毛發。
平日裡有動物出院,住過的籠子都會進行非常嚴格的消毒殺菌,其中有一步是用火槍噴燒。
據住院部的醫助們說,這個特大号的籠子很久沒有住院動物住過了,又怎麼可能會有毛發存在呢?
魏清潭将撿到的毛發放在鼻下輕輕嗅聞,一絲随不明顯卻格外熟悉的氣息鑽進鼻腔内:
樹枝平時很喜歡用一種香草抹在毛發上,而魏清潭在剛剛撿到的幾縷毛發上聞到了如出一轍的香氣。
她将毛發仔細的夾在随身攜帶的筆記本内,下樓直奔李芮闵的辦公室。
現在正是午休時間,李芮闵正在吃飯,見魏清潭來了招呼她一起。
雖然已經大半天滴水未進了,可奇怪的是魏清潭此刻毫無食欲,甚至忘記了自己需要吃飯,她隻好借口自己在等外賣,坐在了李芮闵身旁。
剛坐下李芮闵就問了她今早的事,為什麼慌慌張張地找狗,魏清潭則用事先準備好的話術搪塞過去,對方并沒有起疑:
“狗找到了就好,客戶的狗丢了可要出大問題…小魏…你的手怎麼了?”李芮闵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纏了繃帶的地方。
“這個…被小貓咬了一口。”
這種話題可謂是獸醫界的萬金油,李芮闵作為過來人立馬傾囊相授,為了避免被咬,怎麼保定确實呀,怎麼觀察動物狀态呀巴拉巴拉。
可魏清潭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從前輩哪裡獲取經驗,正當她想要轉變話題時,李芮闵忽然說起自己之前被一隻狼犬咬了一口的悲慘經曆。
“李醫生你見過狼犬?”
“是啊,長得跟狼還真像,個頭也大,但我感覺咬我的那隻還是沒有你養的那隻體型大…”
說着說了,李芮闵像個除了故障的機器人一樣愣住,随後茫然地眨了眨眼:
“小魏你沒養過狼犬對吧?我這記性真是…”
“可能是記岔了,每天見到的動物太多了嘛。”魏清潭主動遞台階,心中的猜想卻愈加清晰。
和李醫生告别後,魏清潭往自己的科室走去,一路都在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
不管是陳醫生還是李醫生,他們的記憶都露出了“馬腳”,也許他們關于樹枝的記憶被“删除”,可人類的記憶一旦産生便開始和千絲萬縷的記憶産生聯系,怎麼可能一下子被掃除幹淨。
所以當牽扯到某個特定話題時,關于樹枝的記憶便會出現在他們的腦海中,接着又被抹去。
可既然她腦中的記憶依舊清晰無比,可見自己對這套隐形的規則來說,是相對“特殊”的存在。
魏清潭停下腳步,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小筆記本,翻開書簽标記的那一頁,十幾分鐘前被她夾在裡面的灰白色毛發果然已經消失無蹤。
樹枝來過這個世界的痕迹,又被清除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