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魏清潭正靜靜地站在一棵樹,一隻腳好像受了傷無法承重,踮着腳尖。
她受傷了
狼的眼眶瞬間發熱,樹枝張了張嘴想要喊她,可隻發出一聲如嗚咽般的哀鳴,好在魏清潭還是發現了他。
她擡起頭望向狼的方向,平靜的面具瞬間碎裂,嘴角不受控制地下撇,眼淚就這麼簌簌滾落。
魏清潭伸出手臂,往前走了幾步,左腳踝一陣刺痛,她摔倒在一個毛茸茸又溫暖的懷抱中。
恐懼和不安如開閘的洪水湧出,她的十指揪住樹枝的毛發,臉埋在對方的胸口,哭得喘不上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宣洩幹淨的情緒隻留下一些輕輕的抽噎,魏清潭這才察覺到樹枝将她抱得很緊。
狼的掌心扣住她的後腰和肩膀,幾乎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肋骨裡。
不僅如此,樹枝好像在發抖。
魏清潭以為是自己哭得太厲害忍不住在發抖,沒想到發抖的居然是抱着她的樹枝,她屏住呼吸,聽見耳邊一聲壓抑的哭腔。
“樹枝,你怎麼也哭了?”
魏清潭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這個動作無疑激起樹枝的應激反應,他抱得更緊了。
假如魏清潭腦袋後長着眼睛的話,便能看見那雙綠色的眼睛泛着淚波,一大顆一大顆的滴落,将樹枝臉上的毛發濡濕。
他在害怕,準确的說是後怕。
在他無法想象,也無法到達的另一個世界,他的伴侶遭受了傷害,而他卻全然不知,全然派不上用場。
沒有什麼比這更讓樹枝恐懼的了。
想到不久前,他還在因為擔心魏清潭抛棄他,企圖用“吃掉她”來作為威脅,可現在他隻覺得當時的自己幼稚又自私,同時為那樣的想法感到羞恥和憤怒。
如果連看她受傷都做不到,又怎麼忍心帶給她死亡。
樹枝在恐懼中絕望地意識到,哪怕是自己原始的意願也無法逾越魏清潭在他心中的地位,抛棄也好,變心也罷,隻要她開心地活着,他就毫無怨言。
等到樹枝平複好情緒,他俯下身抱起魏清潭回帳篷,魏清潭也終于看見那雙被水洗得透亮的眸子,和被打濕成一縷縷的毛發。
也許是終于感覺到安全了,魏清潭把短短一天内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講給樹枝聽。
一路上樹枝又沒忍住哭了幾次,眼淚快把人類的上衣打濕,直到聽到她一拳把壞人打倒,耷拉在身後的尾巴才輕輕甩了甩。
魏清潭自誇自己如何果斷,如何冷靜,再加上樹枝真心實意的吹捧,漸漸也覺得有些得意了,哭得紅通通的眼睛透出幾分笑意。
猴子們見他們回來了,用杯子敲打樹幹發出噪音,樹枝擡起頭龇牙低吼,猴子們便又一陣風似的躲回綠蔭下不見蹤影。
今晚魏清潭是打定主意要睡在樹枝身旁了,要不是她的腳踝還需要好好恢複,她還想在獸世多逗留幾天呢。
本來就是穿着睡衣來的,魏清潭絲滑地躺進被窩,樹枝則轉頭準備去洗漱。
臉上的毛發都打濕了,樹枝不想把這麼狼狽的一面展示給自己的伴侶。
“樹枝,你的尾巴怎麼了?”
魏清潭撐起身子,發現狼身後毛絨蓬松的尾巴尖像是折斷了一樣,彎曲成直角的弧度。
樹枝燒水的背影明顯頓了一下,随後用有些結巴的聲音回答道:
“不…不小心…摔倒了。”
他顯然很不擅長撒謊,魏清潭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裝出生氣的樣子逼問幾句,樹枝還是老實交代了:
在她不在的這一天裡,樹枝在林間徘徊尋找,有隻猴子趁他坐下喘口氣的時候,将一塊大石頭從高處砸下。
本來是奔着樹枝的頭去的,但被他躲閃後隻砸斷了他的尾巴。
假如是以前,樹枝肯定第一時間和她告狀,委屈巴巴地求安慰。
可這一次,樹枝卻不想告訴魏清潭,擔心這件事影響他們和猴子們好不容易變得有些融洽的關系。
要是因為這點小事鬧掰了,誰來修建他們未來的“家”?
“小事?這根本就不是小事!”
如果說魏清潭剛剛是在裝生氣逼樹枝說實話,那麼她現在是的的确确地真生氣了,氣得眉毛都要燃起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