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族沒有明确的族長,年長的兔子們會自發承擔起照顧兔群的責任,而這天它們聚在一起達到了一個共識:
不能讓白石接受絕育手術。
繁育後代本就是身為母兔的責任,更何況白石已經懷孕,做絕育手術在它們看來就是犯罪,而魏清潭就是難逃其咎的幫兇。
魏清潭可沒有閑心去聽一群兔子的抗議聲,既然那晚答應了白石,那她就要一口氣做到底。
可這樣的強硬态度惹得兔群上下不快,它們好像忘記了魏清潭是兔群的救命恩人,報複般的在帳篷下亂挖洞,還往帳篷上扔雪團。
醫助樹枝無證上崗了,他化作狼型在月光之下仰頭嗥叫,頗有暗示意味地朝着兔群露出獠牙,終于換來了往常的平靜。
這段時間以來,魏清潭都在忙着準備手術需要的東西,手術耗材隻需趁無人注意的時候薅一份就行,讓她頭疼的是麻醉藥。
和上家管理松散的寵物醫院不同,聖心寵物醫院嚴格按照規定管理麻醉藥,保存麻醉藥物的櫃子有兩把鑰匙,兩把鑰匙又分别在不同人的手上。
為了能“複制”幾份麻醉藥到獸世,從小到大都安紀守法的魏清潭可謂是化身特工,在違法邊緣瘋狂試探。
其中艱難曲折魏清潭不願再回想,好在最後還是讓她給搞到了足量的藥品,一切準備就緒,白石終于能接受她期待已久的絕育手術了。
無法進行細緻的術前生化檢查,魏清潭始終有些放不下心,可白石明知其中風險,卻從始至終沒有露出一絲退卻。
手術在那張被白石選定的桌子上進行,魏清潭仔細洗手消毒後穿上了無菌手術衣,樹枝作為手術助理,小心地為白石剃毛消毒後便乖乖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白石,好好睡一覺吧。”魏清潭俯下身,口罩幾乎遮住整張臉,露出的那雙眼睛卻閃爍着熟悉的溫和笑容。
“好,謝謝你魏清潭醫生…”
麻醉藥從白石耳朵上的靜脈留置針緩緩推入,白石輕輕合上眼睛。
24号刀片安上4号刀柄,魏清潭執筆式持握,精準地劃開了白石的小腹皮膚,下一瞬星星點點的血珠從皮下滲出。
樹枝吃過不少兔子,可他從未這樣仔細地看過一隻兔子的内髒,腸道擠在小小的切口處,随着呼吸湧動,有着和心跳一樣的頻率。
腸子都快出來了,白石真的不會死嗎?
樹枝屏住呼吸,又擡頭看見魏清潭專注的神情,忽地放下心來。
魏清潭盡量避免牽扯到腹腔中的過多器官,隻伸出一根指頭探查子宮,溫熱又濕潤的觸感讓人覺得有些不适,好在妊娠期的子宮體積明顯增大,沒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
結紮分離一氣呵成。
最後魏清潭将器官還納進腹腔,縫合關腹,消毒後貼上敷料。
從注入麻醉藥到手術結束,隻耗時半多小時,但手術從不是最大的危機,關鍵是白石能否從麻醉中蘇醒以及後續是否發生感染。
樹枝十分有眼力見的幫她脫掉了手術衣,取下了帽子,魏清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發際出了汗。
她将白石輕輕抱起,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小床上,挂上了含有抗生素的點滴,樹枝則把染血的創巾紗布都收好,塞進了火爐裡燒個一幹二淨。
“老婆,這個也要燒嗎?”樹枝指着托盤裡那團紅色。
白石醒來後說不定會想看看自己未成形的孩子?魏清潭糾結地抿抿唇,片刻後開口道:
“燒了吧。”
好在魏清潭所擔憂的都沒有發生,白石恢複得很好,七天拆線,半月不到便完全恢複,能吃會跳,好像一點不适都沒有。
雖說沒人能保證以後會不會因為這場手術影響生活,但以現在的狀态來看,魏清潭還是比較放心的。
白石結束了接近半月的“住院”生活,興沖沖地跑回兔子醫院,看見生病的兔子在她姐妹們的照顧下紛紛恢複了健康。
白石和妹妹綠芽抱在一起高興地跳起來,可當白石想要回兔子洞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時,綠芽卻露出了糾結的神情:
“大家都很生你的氣。”
“生我的氣?”白石一臉莫名:“為什麼?”
“因為你切掉了生兔子的器官。”
白石的鼻頭動了動,像是無法理解綠芽說的話。
“它們也生魏清潭醫生的氣。”
“什麼!?”白石氣得直跺腳:“魏清潭醫生為了救兔群花費了那麼多時間!它們有什麼理由生氣?!不應該感恩戴德嗎!”
綠芽沉默半晌後開口道:“是因為魏清潭不僅切掉了你生孩子的器官,還放狼吃兔。”
“胡說八道!”
“可是它們在帳篷那邊發現了被咬死的兔子…屍體都在兔子洞裡呢。”
白石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她猛地沖到兔子洞裡,不顧綠芽在身後大喊着什麼。
年長的兔子們似乎等候已久。
它們圍成一圈,中間擺放着的赫然是那具“被狼咬死”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