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知道自己找錯了食物,有些懊惱地甩了甩尾巴。
他把那堆樹葉扔下,化成人形蹲坐在矮石牆外,目光低垂、随着三個小狼崽的動作移動,身後那條蓬松的尾巴以一種固定的頻率輕輕搖擺着。
雖然魏清潭對狼這種動物并不熟悉,但品種各異的狗她可是見的不少,更何況就算不學習專業的行為學,狗的行為和肢體語言也是十分好讀懂的。
樹枝的尾巴雖不像狗一樣擺動得很快,但不難看出他對三隻小狼崽很是好奇,于是半晌後,魏清潭主動搭話道:
“想抱抱你的外甥女嗎?”她一邊說着,一邊用雙手托起零食的小屁股。
樹枝也沒有矜持,他點了點頭,厚厚的掌墊兜住零食幼小的身體,像是捧住了什麼易碎的寶物。
零食昂着頭,粉色的鼻尖不停往樹枝胸口的毛發裡鑽,也許是嗅到了和自己母親相似的氣味,它張大嘴巴想要讨奶喝。
“它咬我!”樹枝有些驚慌地看向魏清潭,用眼神求助。
“它還沒長牙呢,隻是餓了。”她安慰道,心中卻有些納悶。
蝴蝶和咬風已經出門好久了,她理解小夫妻的浪漫,可是也别把自己的崽忘了呀。
魏清潭剛準備開口問問樹枝,便看見門口那兩隻狼的身影,黃昏照耀在他們的毛發上,像是波光粼粼的綢緞,他們倆協力将一頭野豬拖到了山洞裡。
樹枝頭也沒擡,似乎早已知道姐姐和姐夫回來了,他正手忙腳亂地對付着懷裡的零食,顯然沒料到那小崽子沒牙也能咬得那麼疼。
隻有魏清潭漲紅了臉,她還以為人家夫妻出去約會了,沒想到是強強聯手去打獵了。
據魏清潭的觀察,這三隻狼似乎并沒有可依靠的狼群大家族,否則剛生産完不久蝴蝶不會親自上陣去打獵。
即使如此,蝴蝶看起來卻依舊健美迷人,撕扯野豬皮肉的動作兇猛有力。
她吃完晚餐,胸口的白色毛發被染成淡粉色,慢悠悠地走過來叼回自己的崽子們喂奶,接着才是樹枝和咬風去吃飯。
看樣子在母狼的哺乳期,所有家庭成員都默認母狼需要最多的資源。
夜幕低垂,山洞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咬風和蝴蝶以及他們的幼崽在山洞最避風寬敞的角落,魏清潭待在她的“房間”裡,樹枝則像個守衛一樣,卧在矮石牆外。
隻不過這隻守衛的話有些過于多了:
“我姐姐是不是很厲害?”
蝴蝶嗎?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某種直覺讓魏清潭隐約認同樹枝的觀點,她的身上有着一種不常見的氣質,于是對于樹枝的問題,她給出肯定的答複。
樹枝見她同意,一下子來了勁,像是追星的人找到了同好一樣興奮,溢美之辭像是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地從狼嘴裡倒出來。
魏清潭用外套折成一個小枕頭墊在頭下,蜷縮着身子聽着樹枝講起他和他姐姐以前的故事。
秋日的寒風蓋在她的身上,身下堅硬的石闆睡着也并不舒服,可是魏清潭卻漸漸的不在意自己身處的環境,注意力全部被黑暗中樹枝那有些沙啞的嗓音吸引走。
犬科動物的壽命一般不長,但狼人的壽命似乎更長一些,最長壽的狼活到了18歲,據樹枝說,他現在1歲左右大,蝴蝶已經快要兩歲了,而咬風才一歲半。
折算成人類的年齡,三隻狼都接近于青年時期。
狼在長完恒齒之前都無法轉變成人形,隻能以狼的形象生活,狼形有着更加敏銳的動物直覺,有利于捕獵繁衍,而人形則讓他們有了說話溝通的能力。
當然,狼形也可以通過肢體語言、眼神以及叫聲向同伴傳遞信息,而且出于本能,狼們一般不喜歡化為人形,可樹枝算是個例外:
他偏愛語言,是天生的話唠,就算沒有狼和他對話,他也會化成人形,對着沉默的狼群說個不停。
“狼群?”魏清潭打斷樹枝,疑惑道:“這附近還有别的狼嗎?”
樹枝搖搖頭:“我和姐姐離開了狼群…”
樹枝和蝴蝶的母親在樹枝剛一個月大時就因為捕獵戰死了,好在狼群之間向來團結互助,即使失去了母親,他們姐弟倆也因為嬸嬸,外婆,叔叔,爺爺等其他家屬的照顧不至于餓死。
蝴蝶當時才不到一歲大,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卻展現出了強烈的自尊心,甯願去吃樹上的果子也不願意接受其他狼分享的食物。
她不僅自己不吃,還逼着樹枝也不許吃,姐弟倆埋伏一天也抓不到隻兔子,吃果子吃得吐酸水。
最後,蝴蝶終于認清現實,她帶着樹枝,夾着尾巴和長輩們服軟,長輩們自然是寬和地接受了他們。
短短幾月裡,蝴蝶如同雨後春筍一般迅速地成長起來,她一身灰色的毛發生長茂密,四肢健壯修長,金黃色的眼睛璀璨如同寶石。
除了出色的外貌,她的狩獵技藝也日臻成熟,奔跑的姿态優美迅捷,一口雪白的牙齒可以快速咬斷獵物的脖頸,她偏愛獨自狩獵,在她一歲半時,就僅靠自己獵到了一頭雄鹿。
很快她到了可以繁育後代的年齡,雖然狼群裡的适齡雄性無一不為其傾倒,可是蝴蝶并不打算和那些與她有親緣關系的遠方表哥們成家。
有一次蝴蝶獨自去打獵,回來時身後多了一隻深灰色的影子,正是咬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