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滿意?
甯真聽到這幾個字,有種莫名的膽寒,原來,就在不知不覺間,鏡中人,已經讓他失去了,甚至于他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是他心中最珍貴的物品?
身體裡的器官?
還是什麼别的、超乎于尋常之外的東西?
不管是什麼,都讓甯真感到驚悚萬分,無能為力。
然而,到底什麼東西,讓鏡中人早早收下,并且十分滿意,甯真卻是再也不敢問了。
這個話題,便就此結束。
甯真又壯着膽子,一步一步試探它,小聲道:“今天早上,我的右手,打了班長一巴掌……”
沒等他說完,鏡中人便幽幽一笑:“你在心疼他麼,你所謂的,班長。”
甯真:“……”
他連忙搖頭否認,身體裡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拒絕。
“我并不心疼班長,相反,我很讨厭他,很……”害怕他。
剩下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鏡中人打斷,它哂笑一聲,滿意地瞧着甯真,安慰道:“讨厭就對了,小寶貝,不出所料,我也十分讨厭那個男人,看來,我們的好惡,非常一緻呢。”
和鏡中人讨厭同樣的人,也并不能帶給甯真,什麼同一“族群”的認同感之類。
“就算是聞到那個男人的氣息,便讓我感到惡心萬分。”鏡中人陰冷地說着關于對賀雲的印象。
奇怪的是,明明賀雲對于它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可它對賀雲的恨,甚至比常受到賀雲欺辱的甯真,還要來得更加刻骨銘心。
這種深切的恨意,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甯真隻以為,隻是鏡中人想與他同仇敵忾,取信于他,從而演的戲罷了。
“嗯。”甯真敷衍地點點頭,也算了回應了鏡中人的話。
如果是之前的他,肯定忍不住向鏡中人訴苦,說着關于班長的壞話。
可是,如今的他,經曆了許多,卻是成熟了不少,潛意識裡拒絕透露出,關于自己的任何信息。
他還不知道,鏡中人邪惡的手段,究竟有多厲害。
甚至于,這些厲害的手段,他作為一個普通得再也不能更普通的凡人,是否可以盡力避免,求得一線生機。
右手的失控,的确讓甯真恐懼。
甯真的敷衍,讓鏡中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它陰寒的眼,一動不動地瞧着甯真,妄圖從他神色間,找到線索。
可是,甯真除了難以抑制哭泣之外,心事,卻是很能藏。
鏡中人将甯真看了個遍,也沒看出什麼異常,它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下垂,露出一絲不愉之色。
“小寶貝,你是想問我,你的右手,為何會主動打你的班長麼?”尋不到線索,鏡中人便主動出擊,從甯真的言語中觀測。
“……是的。”甯真神色變得認真起來,他要仔細傾聽鏡中人的回答,并将所有的字,都銘刻在心間。
看着甯真認真的表情,鏡中人唇角涼薄地勾起,眼中帶着一絲戲谑之色。
它雙手交叉,随意地站在鏡子裡,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起他額前的發絲,竟顯得莫名狂放不羁。
它故弄玄虛道:“可是,我不想告訴你。”
甯真眼睛驟然睜大,瞬間僵在了原地,他沒有預料到,它竟然會這麼回答他。
“是的,小寶貝,很抱歉。”鏡中人眯起眼睛,再次确認,“我不想告訴你呢。”
它的回答,讓甯真很是失落,心口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啃咬,一股鑽心絕望的痛,極為難忍。
“為什麼?”甯真忍着心中莫名的怒意,問。
“為什麼?”鏡中人陰冷地笑了兩聲,“小寶貝,你讓我不開心了。”
不開心?
甯真一愣,這,便是鏡中人的理由麼?
可是,他又怎麼讓他不開心了,他……
甯真瞬間反應過來,是剛剛他的敷衍,被鏡中人發現了。
“我,小鏡,我剛剛,沒有要敷衍你的意思,我,我隻是在想一件事……”甯真連忙挽尊,妄圖繼續将此敷衍過去。
他甚至,還親昵地喚起了給鏡中人取的名字。
果真,在他退後一步之後,鏡中人陰冷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柔和了不少,除了眼睛和膚色之外,倒是與正常人無異。
“你在想什麼?”鏡中人雖眉頭舒展,唇角上翹,可它并不準備,就這麼輕而易舉放過甯真。
瞧着鏡中人眼中未融化的堅冰,甯真左手微微握拳,唇中竟是下意識說出了,平日絕不會說的谄媚之言。
“我在想,你保護我的事情。”
睜大了眼,甯真眼中閃着柔和的光,怯意又羞澀,仿若一個看到了如意郎君的小姑娘,心悅郎君,卻不敢擡頭見人。
保護?
鏡中人薄唇微張,隐約可見唇中,仿若一片無底黑洞,要将世間所有的東西,都瘋狂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