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黑暗,她本就靈敏的嗅覺被放大。
鼻端萦繞着一抹清冽幽涼的味道。
這是花榭工作室根據古方制出的雪中春信。
兩年前,沈宴第一次聽說她會制傳統香以後,問有沒有适合他的。
于是宋暖栀向他推薦了自己最喜歡的雪中春信。
後來,她經常在沈宴的衣服上聞到這抹清涼冷絕的味道。
丁皮、樟腦和梅花完美融合,恰如萬株梅樹在雪中傲然綻放,淡雅中透出幾分寒意。
尾調是深沉微甘的木質香,沉香和檀香為主調,悠遠綿長,像春冬交替時在梅花枝頭灑下的一縷陽光,溫暖,甯靜。
這香确實很适合沈宴。
淡淡的香氣經久不散,宋暖栀毫無睡意。
漸漸地,文胸的束縛感也越來越清晰,勒得她胸口悶悶的,有些難受。
如果是合适的尺碼,穿一晚上其實不會覺得什麼,身上這個實在是太勒了,再加上旁邊躺着沈宴,她不好翻來覆去調整姿勢,就更顯得難熬。
觑一眼身側呼吸平穩的男人,她縮在被子裡偷偷調整了一下内衣帶子,卻也隻是滾芥投針,效果甚微。
她極為小心的動作,引起沈宴的注意:“怎麼了?”
宋暖栀身體滞了下,忙道:“沒事啊。”
她轉頭,“你還沒睡?”
沈宴嗯了聲,再次詢問:“是不是哪不舒服?”
宋暖栀不好明說,支吾了一下,故作輕松地道:“也沒什麼,我可能最近吃胖了,睡衣穿着有點緊。”
沈宴回憶她今晚身上的睡衣,休閑寬松的款式,看上去很合身,并不顯得緊繃。
倏忽間,他想到剛才給她補課時,因為挨得近,他又比她高上一截,一低頭能窺見她衣領深處的雪色風光。
當時被他努力忽略掉的畫面,此刻又湧現在腦海,沖擊着他的理智。
沈宴感覺呼吸沉了些,他閉了閉眼:“不舒服就脫掉。”
宋暖栀“啊”了聲,以為他讓自己脫睡衣,趕緊道:“不用不用,其實還好。”
“我說裡面那件。”
“……”
沈宴等了一會兒,宋暖栀沒有動。
他側首,隔着夜幕望向她:“要我幫你?”
“不要!”宋暖栀一個激靈,縮進被子裡把自己裹起來,生怕他來硬的,“我,我自己來。”
沈宴轉過身去,等了一會兒,聽到背後衣服摩擦被子傳來窸窣聲響。
很快,她小聲說:“好了。”
話剛出口,宋暖栀就後悔了,為什麼要告訴他好了?她恨自己嘴快,這太像某中暗示性的邀約了。
而她的本意是想告訴沈宴,他現在可以随意調整姿勢,不用一直背對着自己。
宋暖栀不知道他會不會誤解,一時盯着那道背影,忐忑又懊惱。
沈宴仍閉着眼沒動,隻感覺喉頭幹澀發癢。
默了兩秒,他隐忍又克制地道:“嗯,睡吧。”
-
沒了内衣的束縛,宋暖栀放松下來,在确定沈宴沒有任何意圖後,漸漸入眠。
她早上被鬧鈴吵醒,睜開眼,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又貪戀一會兒被窩的溫暖,她才爬起來洗漱。
換好衣服下樓,阿姨在忙早餐。
已經做完健身的沈宴穿着運動裝,正在客廳倚着島台同一個男人說話。
男人穿着白色毛衣搭黑褲,鼻梁上架着銀絲眼鏡,斯文儒雅,聽到樓梯邊的動靜,轉頭看過去。
宋暖栀與男人的視線對上,下樓梯的步子頓住:“謝叔叔。”
謝元霁的父親謝教授與宋暖栀的姥爺是鄰居,依着輩分,她要叫一聲叔叔。
謝元霁學的物理,先前在C大物理系任副教授,半年前被調來瀾大教書,宋暖栀常在瀾大看到他。
沈宴和謝元霁是大學同學,交情不錯。
宋暖栀之所以先前會叫沈宴叔叔,便是跟着謝元霁叫的。
謝元霁知道宋暖栀的姥爺拜托沈宴關照自己外孫女的事,在這裡看到宋暖栀并不奇怪,沖她溫和一笑:“原來栀栀也在這?找沈宴補課?”
宋暖栀壓下心虛,笑着走過來:“對啊,我有點問題請教。”
“謝叔叔怎麼在這兒?”她問謝元霁。
“你們财經學院的陳院長想請你沈叔叔吃飯,聯系不上他這位大忙人,讓我來說情。”謝元霁對着宋暖栀揶揄,“要我說,這情你來說不比我有用?看你沈叔叔對你多好,跟親叔叔一樣,出差回來沒時間跟我見面,卻有時間給你補課。”
昨天晚上謝元霁約沈宴見面,被拒絕了。
他這才一大早找上門來。
宋暖栀幹笑着,不知道怎麼回。
謝元霁又偏頭看沈宴:“栀栀在這,剛才也沒見你提起。”
沈宴沒說話。
謝元霁本就是随口一問,也不指望沈宴會回答,他又問宋暖栀:“我準備走了,你回學校的話我帶上你。”
不等宋暖栀點頭,沈宴道:“她還沒吃早飯。”
謝元霁一會兒回學校還有事,怕等不到栀栀在這邊吃早飯,便道:“我帶她到學校吃也是一樣。”
沈宴:“你先回,我一會兒送她。”
謝元霁挑眉:“真當親侄女了,吃個早飯也得操心?沈宴,你可得搞搞清楚,我和栀栀的關系比你親近,要不是我半年前才來瀾城,周伯伯根本不用把外孫女托付給你。我把她帶走,能不關心她吃早餐?”
謝元霁看一眼時間,收起玩笑說:“我到學校監督她把早飯吃完行了吧,你不是忙嗎,就别麻煩了。”
沈宴:“我自己的老婆,自己會送。”
謝元霁眼角狠狠抽了兩下,看看目光躲閃的宋暖栀,又看向面無表情的沈宴:“誰是你老婆?”
沈宴不說話,他又看向宋暖栀,“你什麼時候成他老婆了?”
宋暖栀:“……”
她沒料到沈宴就這麼大大方方說出來了,毫無心理準備。
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又怕謝元霁追問細節,傳到姥爺姥姥那裡,隻能含含糊糊地笑:“我好像有東西落在樓上了,你們先聊。”
說完拔腿往樓上跑。
謝元霁看她這反應,便知道沈宴沒有說謊。
他問沈宴:“什麼時候的事?”
“上周。”
謝元霁努力消化這件事:“她姥爺姥姥知道嗎?”
沈宴:“下周我和她去安芩。”
那就是不知道。
謝元霁看沈宴的眼神裡帶了點幸災樂禍:“你當心被你的周教授打斷腿。人家讓你照顧外孫女,可沒讓你照顧到床上去。”
沈宴端起手邊的白開水喝一口,糾正他:“是合法領證。”
“照顧到合法領證不就是照顧到床上去了?”說到這,謝元霁想起他今早來的時候沈宴在健身。
沈宴居然放着新婚妻子不抱,一大早起來健身!
謝元霁:“領證一周了,還沒到床上呢?”
沈宴喝水的動作一滞,便聽謝元霁忍笑道:“你堂堂沈氏掌權人,敢考駕照卻不敢開車?我一時不知該罵你畜生,還是罵你不如畜生。”
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