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直到她重重躺到在地上後,門外的三人才緩步入屋中,圍在她的身邊站好。
朝朝的頭無力地偏向左側,渙散的瞳眸中倒映出其中一人左手上的第六根手指。
那人用欣喜的目光望着她,慈愛地開口。
“你,是我們的。”
*
夜幕陰沉,風也森冷。
此時此夜,正适合百鬼出行。
玄燭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佛堂屋頂之上。
他低垂淩厲的雙眸,向下方掃視一番,不見半個人影。
随後他掌心朝下擡起左手,一團冥火自掌中落下,落在屋頂的瞬間化成一個冥火小人。
冥火小人懶散地伸個懶腰,擡頭對上玄燭毫無情緒的雙眼後,小人又急忙畢恭畢敬的站直身子。
“去佛堂裡看看,佛像的眼睛是否睜着。”玄燭沉聲命令。
小人用力點點頭,然後邁開小短腿靈巧地跳下屋頂,迅速跑入佛堂中。
不過片刻,冥火小人便手腳麻利地爬了回來,對着玄燭一陣比劃。
等小人比劃完,玄燭彎起唇角,他揮手收回冥火,躍下屋頂。
佛堂内左右兩側各亮着三排供奉用的蠟燭,呈階梯狀,正對門的牆壁前擺放着一張四方供桌,供桌上不是什麼祖先排位,也沒有什麼金身佛像,而是擺放着一個巴掌大的老舊木雕。
玄燭輕步走到供桌前,仔細打量起木雕。
這木雕很詭異,雕得分明是盤腿而坐的人形,臉卻長得像蜘蛛,六隻眼睛,沒有鼻子,嘴裡裡還伸出鉗子式的口器。
此刻木雕的六隻眼睛全部緊閉着。
佛像閉眼方可閱,佛像睜眼殺機現。
眼下這東西閉着眼,正是翻閱佛堂内經文的時機。
玄燭從木雕上移開視線,在四周尋起紙條上所寫的金經。
本以為這麼重要的金經會很難找,可他隻邁出兩步,一側身,就看到左側最上面一排最右邊的蠟燭旁放着一本書。
玄燭擡手在半空中一扯,那書便自己飛入他手中。
書封上用潦草的字迹寫着陀羅尼經,字迹嶄新,應該是有人後寫上的,内裡紙張泛黃,紙上還壓了不少碎金箔。
他凝眉翻看起書内文字。
這其中所寫的,其實并不是什麼經文,而是此地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這座山從千年前便住着一個名為希惡郎的邪祟,喜殺人作惡,更喜誘人殺人來獲得精神上的滿足,後被一位途經此地人神做法封印在一個木雕中,此邪物才停止了作祟。
直到兩百年前,一個姓宋的大官在此山上辟出一塊地準備建宅,在挖地基時從中挖出了希惡郎的木雕。
起初希惡郎試圖引誘大官用血助其破解木雕的封印,但那個大官察覺到其為邪祟,并沒有聽從它的話,隻是将它重新埋入了宅中的樹下。
但大宅建好沒多久,大官就發現自己得了怪病,尋遍名醫皆無法醫治,隻能任由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希惡郎又借此機會引誘大官為自己解除封印,它以長生不死為誘餌,勾起了大官對生死之事的貪念。
于是大官挖出希惡郎,幫它解了封印,并将其當作神明供奉在家中,他為希惡郎提供殺人的機會,希惡郎則保大官全家人長生不死。
沒有多久大官的兒女便發現了大官與希惡郎的交易,兒女不願助纣為虐,欲帶父母搬離此地,并尋找了高僧詢問除掉希惡郎的方法,不過最終事情敗露,宅中之人在一夜之間盡數消失不見,再無人知曉他們的下落。
他們所求高僧曾到過此地,不過希惡郎早已藏匿起來,高僧無法除掉邪祟,就把此事編纂成此書,想提醒後人不要被希惡郎的花言巧語所惑,也勸誡世人莫要因貪生而喪失人本該有良善和底線,并将除掉希惡郎的方法寫在此書的最後。
最後一頁應該記載地便是除掉希惡郎的方法,但玄燭翻到最後一頁時,發現那最重要的一頁,竟被人撕掉了。
他的神色一沉,正要再在旁的地方尋找線索,佛堂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玄燭猶豫一瞬後,将陀羅尼經放回原位,轉身化作一道影子沉入地下,如遊魚般離開了佛堂。
他在院中長廊現身,而後一路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前。
這屋子是陸承給他安排的,和一個名叫徐聞的雜工住在一起,不過昨夜玄燭并沒有在屋内待過,而是去找了朝朝,之後又探查了整個桑宅。
未免惹人生疑,今夜他需回屋,而且他也要理一理現在手中的所有線索。
他走入屋中,悄聲關好房門才轉身看向屋内。
屋内沒有點燈,一片漆黑,但這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看向床鋪,上面躺着一個人,用被子從頭蒙到了腳,雖看不清臉,但胸膛起伏均勻,應該是睡着的徐聞。
一切正常,但又有些不對勁。
屋内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
玄燭眸色一沉,藏在背後的右手暗暗聚起冥火。
此時他身後的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
敲門聲有些急切。
他側臉看向房門,敲門聲很快又響了起來。
“誰?”玄燭冷聲問道。
“是我!徐聞!”
聽到此話,玄燭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床那邊,又神色冷漠地将視線移回到門前。
門外的徐聞繼續說道:“你快出來!咱們屋裡好像進了什麼髒東西,剛才吓得我趕緊跑出來了!我正準備去叫人幫忙呢,就瞧見你跑進去了,我實在放心不下你,這才急忙跑過來提醒你!”
髒東西?
是指床上躺着的那個東西嗎?
“玄燭,你快出來吧!咱們去多叫些人過來,不然就咱倆可鬥不過那東西!”徐聞催促道,聲音裡的焦急和恐懼不似有假。
玄燭卻不急,不管床上躺着的是什麼髒東西,他都能用一隻手解決掉。
不過他現在不能出手,若因他出手在桑家引起騷亂,再把朝朝也招惹過來,那他很可能會丢掉足以擺脫朝朝的先機。
思忖後,他熄滅了手中的冥火,随後他緩緩擡起手臂,準備打開面前緊閉的房門。
在指尖快要觸到門時,一隻沾滿鮮血的手突然從旁伸出,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玄燭皺眉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朝朝面色蒼白地站在他身旁,額頭布滿冷汗,呼吸也十分粗重。
她深吸了兩口氣才擡眼看向他,費力地開口。
“絕對……不能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