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樓前,桑遠臉上不見半點笑意,對着陸承陰冷發問:“人找到了嗎?”
陸承站在他面前,恭敬回道:“我把東街鋪子裡的夥計都叫出來了,大家正在街上搜,但還沒有找到朝小姐。”
桑遠惱火地說道:“再多叫些人,必須盡快找到朝朝!”
“好。”陸承點頭應下。
他正要跑開,桑遠又突然交代道:“西街那邊讓鋪子裡的夥計去搜,不要讓宅中人過去。”
陸承一怔,最後遲鈍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待陸承跑遠,桑遠才轉身看向身後的桑婉,她蹙眉望着桑遠,粉唇緊閉,似是有些緊張。
桑遠上前一步,低頭靠近桑婉,沉聲聲音問道:“是你将她藏起來了?”
桑婉的眼眸輕顫,十指蜷縮着,許久才恢複鎮定,淡聲回道:“與我無關。”
桑遠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她的神情,眼尾有點點寒意流出。
許久,他才緩和臉色,柔聲說道:“婉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她是我們的家人,無論如何我都會護着她的。”
聞言,桑婉緊皺眉頭怒視桑遠。
“護着她?”她猛地擡手揪住桑遠的衣襟,厲聲開口:“你護的人已經夠多了!為何……”
未等她說完,桑洵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哥,婉婉,你們怎麼了?”
桑洵奇怪地走到二人身邊,注意到桑婉粗魯的動作後,連忙将他們分開,氣悶地說道:“你們怎麼又在吵架?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找到朝朝才是最要緊的事!”
桑婉冷着臉背過身去,不再理會桑遠與桑洵,桑遠則看向桑洵,安撫道:“放心吧阿洵,我們一定會找到朝朝的。”
桑洵在桑婉和桑遠之間來回掃了一眼,随後無奈地歎氣:“哎,你們最近兩個月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是吵架?”
說着,桑洵又埋怨起桑遠:“哥,你也是的,婉婉雖治好了心疾,但情緒還不宜有大的起伏,你該多讓着她些啊!”
桑遠略微沉默,再看向桑婉時,眸中染上一點哀傷。
“婉婉,你不要拆散我們的家,好嗎?”
桑婉未作回應,她背着身,讓人無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一旁的桑洵完全不明白這二人在說什麼,隻能疑惑地看着他們。
此刻他們與周遭的熱鬧和喧嚣隔絕開,各懷心思的沉悶着。
直到一個嬌俏的身影突然跳到他們三人身旁。
“你們怎麼了?”朝朝舉着手中的糖葫蘆,探着身子打量着神色凝重的三人。
看見朝朝,桑洵急忙關切地問她:“朝朝?你沒事吧?”
“沒事啊。”說着,朝朝在他眼前轉了一圈,“你看,我什麼事都沒有。”
見她無恙,桑洵這才松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太好了,發現你走丢後我們都快急死了,你能平安回來就好。”
朝朝看向一旁的桑遠和桑婉,桑遠同平常沒什麼兩樣,隻是對她淺淺一笑,桑婉則轉過身詫異地看着她。
和桑婉對上視線,朝朝立刻換上和善的笑臉,好似将之前桑婉用匕首威脅她的事全忘了。
桑婉暗暗咬牙,雙手緊攥成拳,指甲慢慢陷入掌心。
半晌她憤憤一甩衣袖,轉開眼不再看朝朝。
“朝朝,你去哪裡了?”桑遠輕聲問道。
朝朝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哪裡也沒去啊,發現和你們走散後,我就一直在這條街上找你們,找了很久才想起你和我說過要到文樓前等你們,這不馬上就跑來這裡了。”
桑遠微挑眉稍,對她的話有些疑慮,緩緩道:“一直在這條街上?那我們不可能一直沒找到你啊。”
“我也不知道啊。”朝朝委屈地扁起嘴巴。
桑遠:“你是不是去西邊那個寺廟了?”
朝朝又害怕地眨了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回道:“我一個人在這陌生的街上,心裡怕得很,哪裡敢去旁的地方啊,我也很想快些被你們找到,可一直都沒見到找我的人,我還以為你們沒發現我走丢了呢,心裡都快急死了,你看,我被吓得鞋都丢了一隻。”
說完,她晃了晃沒穿鞋的腳,還低下頭用雙手揉起眼睛,肩膀也一顫一顫地,好似被吓哭了。
在桑洵眼裡,此刻的朝朝就像一隻極需保護的小鳥,令人生憐。
見桑遠還想問些什麼,他連忙将朝朝護在身後,輕聲說道:“哥,朝朝都被吓壞了,你就别再問她了,她能回來就好,不是嗎?”
桑遠猶疑地瞥了一眼朝朝,見朝朝躲在桑遠身後低着頭哭,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他也不好再多問。
他輕歎一口氣後說道:“好吧,朝朝應該也累了,我們回家吧。”
朝朝這才擡起頭,在桑洵身後露出半個腦袋點了點頭。
幾人朝馬車的方向走去,此番風波便算暫時結束了。
玄燭坐在一間酒肆的屋頂上,冷眼看着不遠處的朝朝幾人,拇指輕抹過還沾着糖味的唇瓣,低聲道:“分明一滴眼淚沒掉,那二人便信她哭了?”
随後他的鼻尖發出一聲蔑視的哼笑聲,冷冷吐出兩個字。
“真蠢。”
*
回到桑宅後,商枝一直哭着黏着朝朝,說什麼發現朝朝走丢後,她都快吓死了,還說如果找不到朝朝了,她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好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别哭了,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今日這樣的事了。”朝朝坐在床邊,輕聲安撫着商枝。
商枝坐在她身邊抽泣着,好不容易緩過氣,很是自責地說道:“我不是在埋怨小姐,而是在責怪自己,今日一時得意忘形,留下小姐一人才惹出這檔子事,我就該一直陪在小姐身邊的。”
她正說着,南星拎着一桶滾燙的熱水從外面走進來。
“朝小姐,熱水已經燒好了,等我試好水溫,您就可以沐浴了。”南星弱聲說道。
朝朝看向南星時,她立刻羞怯地将頭低下頭。
她這副模樣,完全和昨夜她們初見時的狀态不同。
昨夜南星的視線要更熱烈,更欣喜,甚至帶了些……占有欲,而這些特征在現在的南星身上根本找不到。
就像是……換了個人般。
想到這裡,朝朝倏地頓住。
這種奇怪的差異,不就和今日桑洵早晚的變化幾乎一模一樣嗎?
朝朝越發地疑惑,一直皺眉盯着南星看。
感覺到朝朝的視線,南星的頭更低了些。
“南星,你很怕我嗎?”朝朝問道。
南星的眸子慌亂地晃了晃,回道:“不,不是……”
商枝站起身,一邊走向南星一邊說道:“小姐,今早天葵和我說了,南星打小就不愛說話,膽子小,和不熟的人都不敢對視,等熟悉後她便不會如此了。”
“是、是這樣,我膽子小,還請朝小姐見諒。”南星在一旁附和着商枝的話。
聽完這話,朝朝越發地奇怪了。
不敢和人對視?不對啊,昨夜南星可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啊!
她思忖時,商枝對南星說道:“我伺候小姐沐浴就行,你回去歇着吧。”
南星急忙弱聲道:“你今日也累了,這事便讓我來做吧。”
看她們互相謙讓,朝朝輕聲插嘴進來:“你們兩個都去歇着吧,我可以自己……”
“那怎麼行!”商枝氣呼呼地打斷她,“今日您受了驚吓,現在最該休息!”
說完,商枝直接彎下身,想要去提地上的熱水桶,見狀南星也彎腰去提桶。
二人的手同時碰到木桶,商枝的手上多用了些力,卻沒想木桶的拎手上沾了水,她手一滑,整桶熱水便倒向南星那邊,灑了她一腿。
“啊!”
那水剛燒開不久,還冒着燙人的熱氣,燙的南星後退兩步,叫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商枝也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手忙腳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朝朝連忙起身走向她們,說道:“商枝,快去拿涼水和藥膏過來。”
商枝這才鎮定下來,用力點頭後轉身去找水和藥膏。
朝朝拉着南星走到床邊
“小姐,我沒事,那水其實也沒有多燙。”南星弱聲說道。
朝朝沒應她這話,強行按着南星在床邊坐下後,在南星身前蹲下,直接掀起南星的裙擺。
白皙的兩條小腿都被燙紅了。
朝朝擡頭看向南星:“都燙紅了還說不疼,如果不抹藥膏,明日你可要遭罪了。”
待她說完,南星又将頭深深低下。
朝朝無奈地歎氣道:“我不是在責怪你,而是在擔心你。”
南星這才怯怯地瞥了她一眼。
此時商枝端着冷水和藥膏小跑過來。
将水盆放在地上後,朝朝和商枝用冷水弄濕帕子,幫南星冷敷起小腿被燙紅的位置
看到這二人的動作,南星更慌了,急忙說道:“朝小姐,我自己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