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施遼每周六天,三天在學校,剩下的三天就待在紅一醫,在不同科室間見習。
紅一院護士人員緊張,被分過去的學生擔任部分的護理工作,也是醫大與醫院合作已久的傳統。一樓的陳護士上來喊施遼的時候,她正坐在病床前,用火酒替一位老年病患擦身。
陳護士着急忙慌的,“施遼,底下有個人,非要喊你去給他做血常規,怎麼勸都不答應...”
“怎麼回事?”
做血常規有做血常規的地方,血液科急診科哪裡都行,為什麼偏偏要求讓她一個才學會做血常規不久的學生去做,施遼覺得荒唐,“什麼人?”
話一出口,她卻忽然想明白那個人是誰了。
“我不知道,一個男的...怎麼都不滿意...”
“不能向護士長報告讓他直接走嗎?這明顯是在耍賴。”
“報告過了,護士長什麼也沒說,隻讓我來喊你。”
小陳也覺得很奇怪,“可能是那個人不好得罪吧,你就去吧,把他紮疼了也不要緊,反正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施遼隻好趕到血液科,果然看見黑田坐在排隊位上,在亂哄哄大堂裡顯得一派氣定神閑。
一看見她,他居然還笑了。
“跑着來的?不要着急。”
“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揚揚下巴,看着她的手:“為了學做血常規把自己的手紮成那樣,我于心不忍,所以特地跑來給你當試驗品。”
說着,甚至傾身想摸施遼的手。
施遼厭惡地朝後退,黑田卻一步站起來,拽住她的手拉她坐下,激她:“不領情?沒關系,告訴我你的名字就好。”
他能感到她在顫抖,并不是由于害怕,而是厭惡。
黑田忽然覺得像是被人悶擊了一拳一樣不是滋味,他承認接近她是因為不甘于就這樣放過張默沖,她的厭惡和不适也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事,但是如今,看着這張從幾個月前就不時萦繞在他腦海中的臉上出現的不加掩飾的反感,他忽然感到一陣心滞。
黑田放開她的手,和她隔開幾步距離。
施遼扭頭就走,在即将出門之際,卻聽見他在身後,又恢複了一身輕松的語氣。
“沒有再見過他吧?”
“這樣說你會不會難受?他馬上就要遭殃了。”
——
醫大三年級裡的一位女生被一名富公子哥瘋狂追求的事很快在整個學校和醫院傳開。
幾乎每天,隻要是施遼出現的地方,人們就能看見黑田跟在後面,倒也不說話,就遠遠站着,盯着她看,好像在盯着看什麼已經收入囊中的獵物一般。
施遼不堪其擾,三番五次向老師和醫院上級反映。學校裡是可以自由進出的地方,誰也奈何不了黑田,但醫院不是菜市場,對進出人員有一定的規章約束,所以施遼盡量不回學校,整日就往婦科兒科等地方跑,目的隻有一個,躲開黑田康太。
黑田在醫院裡堵不到她,就守在門口,坐在車裡等她結束。幾個八卦的同事還特地打過賭,堵這個“癡情兒”能等多久,結果幾個人24小時過去,一輪班都換完了,那個人的車還停在那裡,還沒走。
所以施遼最後幹脆申請天天值夜班,住在醫院,連門也不出。
她申請了五天的夜班,加上私下與同事換崗,一連十二天,每天都隻能抓空睡四到五個小時。就這樣都不願意出門,不願意和那個人打照面。
所以輿論從一開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态,漸漸變成佩服施遼拒絕人的決心和毅力。
鄒廣和家裡人幾周沒見施遼,想給她送點吃的改善夥食,都被她拒絕了。鄒廣心疼她忙成這樣,這回通電話,說什麼都要去醫院看看她,施遼拗不過他,隻好同意在午休時間出去在醫院門口跟他見一面。
施遼隻好緊急跟同事借一些化妝品,遮了遮臉上的病氣,又塗了胭脂,好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一些。
鄒廣提着大包小包到了門口,剛好看見施遼小跑着出來,笑着嗔他:“都說了不要你來了,醫院夥食好着呢。”
“天氣漸漸熱了,怎麼别人都長膘,你反而還瘦了。” 鄒廣上上下下打量她。
“哪有,”施遼趕緊揭過話題,“帶了什麼好吃的啊給我看看...”
“還說沒有,再瘦下巴都能戳人了,你要多吃,多睡,學會偷懶,知不知道,不然你一個學生娃娃,天天被人使喚着幹活,能不累嗎?”
“嗯嗯知道知道。”施遼拿起一塊小蛋糕塞到嘴裡,随口應道。
他笑着戳一下她的腦袋,“多着呢,回去慢慢吃,跟同學上級都分一些,把關系處好,你以後也輕松。”
“嗯嗯嗯嗯。”施遼照例敷衍他,卻發現他今天來,氣色神态不是一般地好,簡直像是發着光似的,“你怎麼了,有喜事?”
鄒廣扭捏看她一眼,到底沒忍住:“跟你說,阿雙有、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