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大爺的聲音離話筒變遠,“等等,我有急事。”
“什麼急事直接跟我說,我去跟那個學生說。”
“我...需要當面跟她談,能不能麻煩您去找一下她,實在抱歉,我等着...”
這時背景忽然傳出一個男聲,張默沖還沒聽清就聽見大爺說:“行,這兒還有一個等施遼的,你跟他說吧。”
“喂,你好——”那頭換了個人聽電話。
是個年輕男性的聲音。
張默沖頓了一下,又聽見他說:“我叫柳雲江。”
他姓柳。
張默沖呼吸滞住。
“喂,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
“你有什麼事兒?我剛好在等施遼,我幫你轉達。”
“不用了,多謝。”
說完那邊就挂了電話。
柳雲江舉着聽筒,有些莫名其妙,“什麼人呐。”
他等到施遼下了第一節晚課,跟他交代了他堂哥要他交代的,走的時候又想起來這件事,便跟她說了,施遼的眼睛一下亮了:
“北平打來的?”
“沒說,就是一個年輕男的,一開始說有急事找你,我說我幫你接,他就說不用了,把電話挂了。”
年輕男的,施遼認識的年輕男的,隻有鄒廣和他,鄒廣有什麼等來接她的時候說就行了。
那隻能是他。
“他說什麼了?”
柳雲江很奇怪:“都說了他什麼也沒說嘛。”
施遼的心猛的跳起來,他的急事,是好是壞?
她在回教室的路上,一直在遺憾那通沒能接上的電話,到了走廊上,劉墨泉出來接水看見她,關切問:“怎麼出去一趟失魂落魄的?”
施遼擡頭看她,眼裡似乎有猶豫和詢問。
她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念頭,還不及仔細考慮,上課鈴忽然響了,出去透氣的學生紛紛都湧向班級,施遼忽然下定決心,朝與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
“劉墨泉,請幫我向老師請假......”
——
老婁聽見外頭沒有聲音了,就從裡間回來,看見張默沖站在電話跟前。
他背靠着低矮的木桌,兩隻手反撐着桌沿,垂着頭,肩膀塌着。
在屋内不亮的燈光下,他像一隻被吊着命的黑孤鬼。
老婁感到氣氛不對,卻隻是用平常的語調笑說:“打完啦?”
張默沖擡頭,臉上的表情卻已經看不出半分失态了,他笑笑:“是,多謝婁老師。”
說着就要穿大衣走,見他這幅樣子,老婁幾句安慰的話臨到嘴邊卻說不出去了。
“來來來,喝杯熱茶再走嘛。”
他也不顧張默沖反應就往他手裡塞了一杯熱茶,指着椅子:“坐。”
張默沖隻好先坐,喝了一口熱茶,老婁眯眯眼,笑說把身子緩熱了再走嘛,他躺得骨頭都軟了,剛好出去賞個雪,讓張默沖坐着。
說着穿了襖子就出去了。
張默沖不确定他是不是為了給他留出個人空間,但他此刻确實很感謝老婁的善解人意。
一整杯熱茶入口,他卻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滿腦子都是那句話:
我叫柳雲江......
直到茶杯涼透,他才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昏黑無聲的地方坐了多久。
他低頭,笑自己,放下茶杯準備起身,電話卻在此時響了。
老婁不在,隻能由他來接。
聽筒挨到耳邊,他已經恢複了正常,平道:“你好。”
卻聽見那邊略帶雀躍的聲音:“張默沖!”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