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廣會來接你?”
“對。”施遼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表,“已經到時間了,可以走了。”
張默沖接過她給的毛巾,胡亂抹了一把臉,又擦擦袖口,站起來:“那我送你下去。”
樓梯又窄又陡,路不好走,空間也逼仄,張默沖便向她伸出手:
“抓着。”
她扶住他的手腕,注意着分寸,但還是會時不時撞到他。
短短一段樓梯走下來,兩個人都出了細汗。
她朝外看了一眼,鄒廣還沒來。
一樓大廳值班的王姨看見施遼下來:“哦你下來了,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害怕,準備上去找你呢。”
她看見她旁邊還有一個男人的影子,有些疑惑:“這是?”
施遼趕緊笑笑:“有人陪我的,王姨。欸您兒子來給您送傘了。”
王姨果然被分散注意力,收拾東西跟兒子走了。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施遼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搭在他的手臂,忙挪開,卻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
她有些無措地挽發,并不知道張默沖也屏着一口氣,一動也不敢動。
她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
“你與朱達志的事,有關嗎?”
張默沖不打算瞞她:“有。”
“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嗎?”
張默沖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想起這個,但也不想拒絕她,他想了一下,向她攤開手背。
“你的手上有很多傷。”
“嗯。”
她擡頭看他,黑暗中眸光如星點,他又補了句:“都不要緊。”
“我右手手背上,也有一道傷口。”她擡起右手,在昏黑中向他展示,“小時候使剪刀的時候,不小心被割傷了。”
張默沖仔細去看那道疤痕,就在小拇指根到腕部的位置,忽然想起來自己有一道傷口的位置好像也在這裡,正要開口,從外面忽然晃進來一束燈光。
鄒廣來了,喊道:“阿聊!”
施遼心裡莫名一慌,把張默沖朝後推了一下遮擋,然後才應:“稍等我一下!”
鄒廣就把燈光挪開,跟她閑聊:“怎麼好好的就停了電了,幸好咱們那一塊兒沒事兒……”
但施遼什麼也沒聽進去,張默沖被她一推也有些心猿意馬,兩個人挨得很近,她低着頭,用僅二人能聽到的音量道:
“張默沖。”
她說完,他忽然感到手背上輕輕摩擦過什麼,溫熱的。
等反應過來那是她的手背,張默沖呼吸微微一窒,腦中好像有什麼轟然炸開。
她擡頭看他,目色因為害羞而缱绻,趁着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绯紅的臉,飛快道:
“從前帶過我的阿媽說過,兩個人如果傷疤和傷疤相碰,那兩人之間的承諾就不能改變。”
“你答應過我要安全抵達北平。”
“一定不能騙我。”
——
漫長的暑假一晃而過,當早晚的空氣不再那麼燥熱,雨季将要結束時,萬和預科部開學了。
這是預科的第二年,也是最後一年,去年預科部一共有三十一個學生因為學業成績不合格而被勸退,留下來的人自覺壓力重大,沒過幾天輕松日子就都進入了賣命的學習狀态。
施遼照例學得昏天黑地,偶爾累得恍惚,也會想起停電那天之後就再也沒了消息的張默沖。
對了傷疤的人背叛承諾會怎麼樣?施遼小時候曾問施阿媽,她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