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屏頗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鄒廣則自己找了塊兒人少的地方“沖刺”去了。
說歸說,施遼其實自己也沒滑過,但她好像天然就有一股平衡力,适應了一會兒就能四平八穩地溜一小段兒了。
莊屏雖然步履維艱,但她膽子大,一點兒不怕疼,因此執意不讓施遼扶,自己一個人扒着圍網挪蹭。
這時有一位小朋友路過,看見施遼,臉上的笑忽然僵了,眼神有些飄忽:
“莊、莊老師好。”
莊屏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班上的學生,她趕快穩住身形,清了清嗓:“齊明同學好。”
施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雙腿打顫但神情嚴肅的樣子。
身後忽然有一道白影飛速地滑過,三個人的目光一下都被吸引過去。
一位姑娘穿着洋式的白色齊膝連衣裙從她們旁邊經過。她動作輕盈似風,雙腿敏捷靈巧,一雙長白的脖頸優雅地挺立,所經之處必惹得旁人注目。
莊屏忍不住想叫好,反應過來自己的學生還在跟前,趕緊維持形象,低頭一看,齊明也張大嘴看傻了。
她伸手敲敲齊明的腦瓜:“她優雅得像隻白天鵝,以後用‘優雅’造句就這麼造,會了嗎?”
齊明一下被這幾句熟悉的話敲醒,渾身都不自在了,忙道:“會了會了。”
莊屏對自己的“淫威”很滿意,眯眯眼道:“玩兒去吧。”
施遼半晌才收回目光,有些不太确定:“阿屏姐,剛剛那個人是不是白雙姐?”
她沒聽到回複,一回頭,莊屏仰着頭,居然又流鼻血了。
“怎麼又流血了?來你扶着我,别摔了。”
施遼扶着她站在原地休息,莊屏怕耽誤時間,想繼續去玩,施遼卻道:“不玩這個了,你今天還是不要劇烈運動。”
“我跟阿廣哥說一聲。”
她回頭,在人群中瞭了半天也沒看見鄒廣。這時跑冰場西頭卻忽然騷動起來,大堆人頭湊在一起,回聲震得整個場子嗡嗡響。
有人看熱鬧:“那邊聽說有人打架?”
“啧啧,沖冠一怒為紅顔呀。”
施遼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趕緊扶莊屏坐下,自己脫了溜冰鞋飛快地朝騷動的地方跑,邊跑邊吩咐莊屏:
“你先坐着等我,我去看看阿廣!”
她沒穿溜冰鞋,很靈活地就穿過了圍觀的人群,裡面果然有兩個人扭打在一起,鄒廣正揪住一個人的衣領,一拳又一拳狠狠砸下去。
剛才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兒正死死拉他,尖叫:“鄒廣!住手!你給我住手!”
施遼知道這會兒拉鄒廣根本沒用,所以她趁着鄒廣擺臂又揮拳的空隙,迅速擋到挨打的人面前。
鄒廣的拳頭已經刹不住車,直直地砸到施遼背上。
拳頭砸下去,鄒廣才覺出不對來。
施遼一聲也沒叫,強忍着痛,很冷靜地看着他:
“鄒廣,現在你清醒了嗎?”
鄒廣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慌了,要過來看她傷得嚴不嚴重,施遼卻強撐着沖他笑笑,露出白潔的牙齒。
“我沒事的,你去看看他。”
白雙跪在地上替被打的那個擦血,一個勁道歉:“他不是故意的,你要多少錢我都還給您,跟他沒關系……”
莊屏這個時候也趕過來了,忙扶施遼,掩飾不住地擔憂:“沒事吧?”
白雙低着頭強忍着淚,不是因為自己剛剛被這個姓董的欺負了,而是因為不敢去看鄒廣現在的這樣子。
她在婆家過得不好,娘家又不給她做主,所以她偷偷跑了出來,到這個場裡教人滑冰賺錢。可偏偏今天場上有個姓董的是她夫家的鄰居,一看見她就想逮住她讓她回去。
她躲着不走,姓董的便來強拉,這一幕剛好讓鄒飛瞧見,他沒壓住火氣,上來就給了姓董的一拳。
場裡的巡警幾個月見不着一回鬧事的,對今天這突如其來的工作一肚子燥火,沒好氣地嚷嚷道:“你們兩個幹什麼的!撒野撒到這兒來了?”
姓董的一骨流兒翻起來,趴在地上就是個哭:“大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呀,我冤枉呀……”
巡警被他哭得頭疼:“不管怎麼說,先把兩個人都帶到值房裡去。”
姓董的第一個喊冤:“巡警大人!還有這個鬼号女人,都因為她!”
“行行,你也來。”巡警這才看見旁邊這個女人,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白雙,在心裡嘀咕:禍水!
施遼沉聲囑咐他:“我沒事,你記住,警察說什麼你都不要認,頭都别點,我和阿屏姐會想辦法。”
鄒廣不後悔自己打人,隻後悔自己眼瞎對施遼下了那麼重的一手,他走之前無比懊悔:“阿聊,我實在對不住你。”
施遼搖搖頭:“真沒事,我不會怪你的。”
人一走,施遼才顧上自己的腰傷,她一擡頭,莊屏居然紅了眼眶,施遼還從來沒見過她哭,趕緊笑了一下緩和氣氛:
“緩兩天就好了,我真沒事。”
莊屏剛剛是跑過來的,剛止住的鼻血又開始往外流,施遼皺起眉頭,心裡一沉:
“你鼻血還沒止住?快坐,頭暈不暈?”
莊屏搖搖頭,任由施遼牽着她坐下。她心裡很自責,要是她能及時趕過去,三個人肯定就能攔住鄒廣,施遼也不至于生挨一拳。
施遼剛要安慰她,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人坐在一家裝修極顯複古奢華的店裡,翹着二郎腿,冷清的氣質在滿堂形色的人裡顯得格外出衆,正面無表情地應付同桌上的人。
溫斯裡百無聊賴,一扭頭也剛好看見施遼和莊屏。莊屏和那天很不一樣,眉眼落寞,好像還哭了,肩膀很難受地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