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正式開學還有五天，但學校教學綱程已經發了下去，南洋醫科大學預科班規定：

學生在預科期間，要完成中文、英文各132小時的語言學習；要完成數學72小時、生物256小時、物理256小時、化學362小時的基礎自然科學的學習；要完成經濟學、社會學等社會科學的學習；還要從法語或德語中，選修一門第二外語。

施遼隻讀過兩年初中，除了代數從來沒有接觸過理工科的學習内容，所以饒是她心态好，看見這個要求還是不免有些壓力。

她找莊斂借了課本，提前開始預習。

梁領言昨天就回去了，梁志仁無話可說，默許了她的決定。

但化學課本在桌上攤開了三天，還停留在第二頁。

施遼一走進去就能看見，不免歎了口氣，老老實實拉開椅子坐在桌前。

那片貝殼雲母剛好躺在晨曦之下，折射出細碎的晶瑩。

她拿起筆，趴到桌面上，無意識地在紙上寫劃，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寫了個“張”字。

她一愣，想把那個字劃掉，最後盯着看了一會兒，還是接着寫了：

張：

你寄的書我非常喜歡，但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不能讀了，因為我要開始一些自然科學的東西了！！

寫完，想起張默沖曾經畫過的那個大拇哥，施遼照貓畫虎，也在這段話後畫了一個。

然後她翻開化學書，強迫自己看了一個鐘頭......

十月十日，南洋醫科大學預科部正式開始學生報道。

這天早上，施遼睡着還沒醒來，杜蘭就來敲門：

“阿聊，醒來了嗎？”

“哎。”

“記得把那身鴉青的旗袍穿上，今兒個是大日子，你穿那個正正好。”

施遼邊穿衣服邊道：“可是今日報道要搬東西，穿新衣服不方便呀。”

“哎呀哪能需要你搬東西，阿廣今兒早吃了三碗雞絲面，就替你蓄着力氣呢。”

施遼笑應：“那好。”

她洗漱完，穿上那身新做的鴉青色旗袍出來時，莊屏剛好也從家裡過來，看見施遼眼睛都亮了：

“哎呦好一個美人坯子，轉個圈我瞧瞧？”

施遼聽話地轉了個圈。

杜蘭一邊收拾碗筷，一邊也稀罕地看施遼：“這顔色選得真好，襯她，這阿屏的眼光果然就是好。”

前幾天盧燕濟私下裡找到杜蘭給她塞錢，讓她帶施遼做幾身開學穿的新衣裳。杜蘭于是叫上莊屏一起去逛集，但絲毫沒提盧燕濟，隻說快過冬了該添置些新衣裳。

但施遼心裡什麼都清楚。

施遼一低頭，頭發有些擋眼睛，莊屏就走過去替她攏住頭發：“頭發長了，到肩膀了。”

施遼想了一下：“要不你給我編個辮子？”

“真的？好嘞。”莊屏一下子來勁了。

施遼知道莊屏特别喜歡給人編頭發，但是奈何一直沒有合适的對象可供實操：“阿斂姐不讓你碰她頭發吧？”

“對呀對呀。阿斂是個小氣鬼。

“明明是你有一回趁阿斂姐睡着給她編了一頭小辮兒，沒想到第二天頭發居然炸毛了，阿斂姐覺得醜死了，哭着死活不肯上學。”施遼笑着拆除她。

莊屏的手指偶爾穿梭過她的頭皮，沙沙的，特别舒服。

“好吧，反正從那以後她就不讓我碰她的頭發了。”

“不過我發現一個新辦法。”

“什麼？”

“給我的學生梳頭。”莊屏特别得意道。

怪不得莊斂老說她姐年紀不小，但玩兒心比孩子還重。

莊屏續道：“起因是有一回一個我一個學生摔了一跤，頭發不小心散了，我就給她重新紮了個小辮，結果别的小姑娘都覺得特别好看，都嚷嚷着要我梳頭，我就換着花樣兒給每個姑娘都梳了。但是後來我就學聰明了，誰課文背得好我才給她梳頭，我就說：這是莊老師的獎勵，你們要努力争取。”

施遼忍不住笑：“後來呢？”

莊屏故意大聲歎氣：“梳個頭算什麼啊，背課文才是要了學生的老命了，後來這個獎勵就一次都沒獎出去過了。”

“莊老師的心裡在滴血，早知道就不拿這個當獎勵了。”施遼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