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屋後試着開了開燈但沒用,屋裡光線漸漸暗下來。
所有擺設都像被人惡狠狠毀了一遍,沙發上長長的一道口子外翻着着彈簧和填充物。地上有點點滴滴血迹,受傷的人傷口應該不大。
狂風吹得陽台玻璃門上的玫紅色布簾簌簌直響,倪秧嫌冷走過去關上了門,屋裡就安靜了些。
孔笠正在彎腰看桌上的照片,照片裡是兩個老人,手挽着手站在景點前拍的照。看樣子就是這棟房屋的主人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不在這裡。
忽然從卧室方向傳來了一絲不一樣的聲音。倪秧腳尖一轉朝那邊走去。
卧室門半掩着,裡面很昏暗,等他走過來時又沒了東西倒下的聲音。
倪秧伸手慢慢握住了門把,就要用力推開時耳邊“轟”地一聲,客廳房門驟然關了。“沒事,風吹的!”孔笠的聲音傳來,不大但是清晰。倪秧蹙眉不太放心地收回手正要問一下孔笠的情況時,嘴剛張開又閉上了,他輕輕推開了面前的門,裡面什麼都沒有。
感覺哪裡怪怪的,孔笠不知道哪兒去了,倪秧沒說話沒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剛明明已經把陽台門關上了但孔笠的解釋卻是“風吹的”,哪來的風?
回到客廳時沒看見孔笠身影,心裡不安感強烈起來,室内暗得厲害。他看向玫紅色挂簾,不知何時已經松開垂下來了,遮住了陽台的情況。
倪秧走過去,手中出現了一把紅竹傘,鮮豔得就要化成血色流淌下來一樣。
下一秒面前的玻璃門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飛濺四處,倪秧不得不暫時開傘擋了下,随即放下傘卻隻來得及看見孔笠血紅的雙眼以及纏在他身後牢牢捂住他嘴的一隻無臉障靈朝後倒去,以一種抓不住的速度墜下陽台,消失了。
倪秧心下萬分驚懼就要跟着跳下陽台,但被人攔住了,他看向那人——一張老态疲倦的臉,眼中白翳全都不見,異常冷漠透着狠厲。
是一張很熟悉的臉,熟悉到他不敢置信。
驚駭之間,兩人已經纏鬥起來,梅婆婆出手招招狠辣。兩人沒用靈器隻憑拳腳來往。
“你是誰?”出拳時,倪秧冷聲問。
梅婆婆不答。
“你們不應該進來的。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看在何淑華面上她還是提醒了倪秧一句。
倪秧:“你是障主嗎?”
梅婆婆搖頭。
交手時,兩人靠得近,倪秧瞥見她眉眼時忽然愣了下。也許是剛剛才看見過另一張臉,此刻他竟然覺得梅婆婆的眉眼有些……有些相像,像那個人。
就在他愣神間,樓下傳來一聲驚叫:“小梅!”
說不出為什麼,倪秧心下狂跳,他覺得自己離那場車禍很近了。原來剛剛孔笠異樣的表情是因為這個,他應該也發現了。
發現……
很快,手上的力道驟然消失了,倪秧擡眼發現剛剛還在面前的梅婆婆消失了。不,或者說是袁正信,消失了。
但有人還在。
倪秧從陽台探身往下看,風把他的頭發和衣服吹得不成形狀,從下面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柳相思和外婆都能看出來他的低壓和緊張,在尋找着什麼。
何淑華提聲:“苗苗!”
“倪秧。”何淑華的聲音和孔笠的重合,何淑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倪秧驚醒,把視線從孔笠剛剛墜樓的位置移開,在不遠處看見了外婆和柳相思,以及面色蒼白但站得好好的孔笠。他松了口氣,看來是外婆她們及時趕到,救了孔笠。
一分鐘後,四人碰面。
倪秧:“外婆你怎麼來了?”
聞言何淑華歎了一口氣,“我不來就放你一個人在這裡面嗎?外婆多擔心啊。”
倪秧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小聲說:“知道了,我下次不會了。外婆對不起。”
何淑華沒好氣:“每次你都這麼說。”
孔笠也低聲道歉,但何淑華充耳不聞,隻是專注地看倪秧身上有沒有傷口。
見狀倪秧想說什麼但看孔笠對自己搖了搖頭。
“我和思思一路追過來,突然發現你和小梅竟然在一起就趕緊趕來了,”何淑華頓了下,“然後順手救了這小子,還抓到了個想逃跑的小姑娘。”
她看向一邊,發現柳相思正在和甯佳枝說話。甯佳枝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柳相思問的話她一概沒回答。
倪秧聽了外婆的話猶豫了一會後還是說:“外婆,其實梅婆婆她……”
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誰能想到梅婆婆就是失蹤了近二十年的人,就是袁正信男扮女裝成的老人呢?
沒想到何淑華拍拍他說:“我知道,早就和思思猜到了。在你們之前我們就遇見過他了,當時我還以為小梅是被他抓走了。但剛剛我就知道了,他和小梅就是一個人。”
明明是一直追着梅婆婆的蹤迹,但碰見的總是這個人。自從何淑華意外救了他以後,兩人就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因此她看見袁正信身形的瞬間就知道了。
知道就好,倪秧還怕她接受不了來着。
“佳枝,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