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孔笠真心實意地好奇問說。倪秧也站近了些。
“他啊人總是拿鼻孔看人喽,你問問這裡所有人誰看得上他?整天皮包裡塞一堆書,下雨了也不知道拿包擋擋還捂在懷裡呢,成了個落湯雞才滿意——虧那些沒眼力見的小姑娘喜歡他,整天就是進進出出的。”男人一提起這個已經消失很久的前同事時肚子裡還有一堆積攢的牢騷沒發完。
在他嘴裡,袁正信就是一個一窮二白的賣肥皂的僞君子,明明賣着肥皂還偏要玩在肥皂盒上畫鳥雕花的把戲,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格。偏偏他長得好總是吸引女客戶從他這裡買貨,待遇奇佳。
“不過你們找他做什麼?”男人停下滔滔不絕轉而問他們。
“他欠我們錢。”倪秧淡定回。
“能問問他是怎麼辭職的嗎?”倪秧說。
“還能為什麼,因為我厲害呗。”男人瘦長的臉上浮現痛快。
倪秧語塞。
耳邊傳來輕笑,倪秧的肩膀被人攬住,感受到他靠了上來,側頭去看他,眼裡明晃晃地疑惑。
孔笠慢悠悠問:“他走的時候應該沒回來收拾東西吧?還在嗎?”
孔明玉應該拉不下臉來來這裡收袁正信的“廢品”。
其實不用他說,孔笠也知道該去哪裡找,這裡的保潔大爺有個收藏癖好,如果沒人其他人的話,袁正信的東西應該就在他那裡了。
兩人轉身走時,身後的男人忽然陰陽怪氣地發出了聲極短促的笑聲,“你們兩個是要去哪裡啊?”
聞言倪秧回頭皺眉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後被孔笠把臉掰正了回來,“别理他,咱們走。”
倪秧覺得心裡不太舒服但也沒說什麼,從孔笠的身上飄散過來的在樓下沾染上的清涼皂香讓他心裡鎮定了些。
在樓道裡找到了打瞌睡的保潔大爺,孔笠搖了搖他肩膀,“大爺,有點事想和您商量。”
王平大爺眼皮子動了動,睜開眼睛看着兩人,問:“咋啦?你們兩娃兒……”
兩娃兒對視一眼後,倪秧說:“能不能看看您的收藏品?”
王平頓時警惕起來看着兩人,“你們要幹什麼?”
孔笠擺手,“您别緊張,您看看還認識我嗎?”
聞言王平下意識多看了孔笠幾眼,這一看還真讓他看出了什麼來,“哎我這記性,你不是小笠嗎?你這孩子今天又來找你爸爸啊?”
倪秧不動聲色地悄悄看了一眼孔笠,見他臉上并沒有出現什麼特殊的表情。
大概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自己很小的時候也曾經來這裡找過袁正信。
王平摸了摸他的頭說:“跟爺爺來,爺爺給你看寶貝。”
說着,他拉着孔笠的手往自己的住處走。孔笠回頭拉了下倪秧,“怎麼了,發呆呢?”
倪秧快步走到他身邊,飛快說:“沒事。”
想了想,孔笠還是跟他解釋:“這位老爺爺有點老年癡呆,經常記混人的。”
說話間,王平已經把他們帶到了樓梯下他的狹小儲物間兼房間裡,回頭笑眯眯地看孔笠說:“來看吧,小笠今天就别哭了……”
因為空間不夠,倪秧就靠在門口那裡,眼神柔和看着兩人。
孔笠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會哭了,您别擔心了。”
“那就好,”王平拍了下腦袋,說,“你不是要看寶貝嗎?來看吧,爺爺等你好久了。”
說完,他變戲法一樣地從某個角落變出了一個大盒子,“嘩啦啦”倒在床上,全都推到孔笠面前去。
孔笠低着頭,手指撥動着那堆“寶藏”,褪色的舊紅圍巾、青煙盒上的大熊貓、有人丢在垃圾桶的素白銀戒……還有繡着袁正信名字的小巧藥包,時間好像在這裡靜止了。
無論是長大後的孔笠,還是已經離開很久的袁正信,兩段時空在他這裡接軌。
“這回不哭了才乖嘛。”王平拍拍他手背,欣慰說。
孔笠拿起那個藥包,打開聞了聞裡面曬幹的草藥,能感覺得出來制作的人是很用心的,以至于氣味過了這麼久還在。
“謝謝您。不過這個可以借我用嗎?”孔笠問說。
王平點頭,“小笠拿去吧。”
說完他招招手讓門邊的倪秧也進來,“你們兩個娃要好好玩兒,不高興了就來找爺爺。”
“爺爺一直在這裡的。”
“其實我都不記得了,唯一還記得的是有這麼位老爺爺在。”離開時,孔笠忽然說。
倪秧握着他的手,點頭,“他人很好。”
“是,”孔笠說着另一隻手把剛剛從王大爺那裡拿到的藥包舉起來看了看,“這裡面裝的好像不是香料,更像是中藥。”
“嗯,我見過,可以幫助改善睡眠,安神的。”倪秧說。何女士就曾經學着網上老中醫營銷号給他做過一個。
從這個青綠色小藥包裡透過來些許藥材清香,聞着挺像那麼回事的。孔笠皺了皺眉,開始想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孔明玉不會也從來不屑于做這種東西的。
這也就意味着,這藥包來自别人,而且是對于袁正信來說較為親密的一個人。
“你覺得袁正信有可能出軌嗎?”孔笠若有所思問說。
倪秧看着這藥包,“……可能吧,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做的也說不定。”
而且,說實在的,孔明玉那麼漂亮,袁正信除非眼瞎了不然他從哪裡能找到比孔明玉更漂亮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