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秧用一種指責的眼神看他,末了捏了捏他的手,安慰似的。
神情專注,還吹了吹。
“我是小孩子嗎?”孔笠感覺好笑,掰過他的臉,不讓他再看那傷口,“不要看了。”
“什麼時候劃到的?”倪秧問。
孔笠:“和我媽吵架。”
“當時我媽是不是去找你了?”孔笠忽然說。
倪秧點點頭,但沒說兩人具體聊了什麼。
孔笠也不在意,牽過他的手,不住摩挲着他腕間肌膚,感受着其下青紫的細細血管形狀,慢慢說:“她有心理疾病,早幾年有車禍pdst,嚴重到出門都困難。後來她忽然忘記了關于車禍的事情,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但是醫生說她還沒有好,隻是暫時把那段記憶封閉起來了。”
“她經常會說起那個人,但是我都不記得。”孔笠簡單說了幾句。
趁他沒注意,倪秧把另一種手不動聲色地背在身後,抱住他。
“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不用在意她跟你說的話,”孔笠停了下,“反正和你談戀愛的是我。”
倪秧忍不住笑了幾聲,“嗯”了聲。
笑完了,他忽然想起桌子上還有兩碗餃子,連忙起身,“餃子還沒吃完。”
孔笠自己是吃過東西的,但還是陪他坐回桌邊,把那碗餃子吞下肚了。
吃完了當然就應該做正事了,繼續剛剛的事。
……
翌日清晨,蜂蜜色陽光正正照在床上,孔笠眼皮動了動,看了眼,昨晚忘記拉窗簾了。
他又低頭看了眼懷裡睡得很熟的人,在他側臉吻了下,把空着的那隻手輕輕擡起來遮在他側臉上,擋去了小塊陽光。
早安。他默默心念了句。
趁中途倪秧無意識翻身,孔笠輕輕起身下床,先到窗邊把窗簾揭開遮住陽光後才出了房間。
到廚房打開冰箱一看,裡面菜也沒剩多少了,便想着去附近買點菜回來。
給倪秧留了條信息後,孔笠出門了。
怕人醒過來看不見自己,孔笠随手挑了點東西就往回趕,半路上遇見一個老奶奶守着個竹筐坐在天橋上在賣花。
走進了看不是在賣花,而是茉莉花串串成的手環,編得很好看,香氣撲鼻。
孔笠蹲下身,撿起一個,溫聲:“奶奶,我買一個。”
老奶奶看着面前這個眉眼溫柔的男人,笑起來:“買回去給家裡人啊?小夥子。”
“嗯。”孔笠說着付了錢,注意到她手上也有一串。
老奶奶擡手晃了晃,“我家老頭子給我戴的,一整天下來都香香的,就像他陪着我一樣。”
孔笠笑了笑,誇道:“很幸福。”
他起身往家走,看了眼時間,估摸着人要醒了。在倪秧醒之前回到了家,想到老奶奶的話于是先進卧室,很小心地幫他戴上了茉莉花串,一股輕盈的花香便散在兩人之間。
孔笠回了廚房準備早餐,煎到第二個蛋時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
倪秧從後面抱住他,臉也輕輕貼上來,啞聲:“你怎麼起這麼早?”
“還以為你要睡到下午……”
“我沒這麼懶,平時我起得也很早的。”
倪秧小聲替自己辯解。
他環住孔笠的雙手交疊,忽然摸到了左手上的花,“這是什麼?”
“剛剛從一個奶奶那裡買來的。”
倪秧正要笑,忽然想到什麼問:“你看見了嗎?”
“嗯,昨天就看見了,”孔笠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身來,拉起他一隻手,“能跟我說說這道疤怎麼來的嗎?”
倪秧掙了下沒掙開于是放棄了,自暴自棄說:“那時候比較年輕不太懂事……”
這種自殘的行為實在很像是小孩子,說起來有些丢人,倪秧不怎麼想說。
但孔笠堅持,倪秧隻好告訴他了,其實沒什麼,具體是關于林秀的什麼原因他也忘記了,隻有這道疤留了下來。
連外婆都沒發現過。
倪秧自己也早就不在意了。
但是有人在意,孔笠把茉莉花環拉緊了一些遮住那道淺淺的已經看不太出來猙獰的疤痕。
倪秧把他緊皺的眉頭撫平,眼神柔軟,“不是很痛,跟打耳洞差不多。”
孔笠捏了捏他耳垂,不以為然。
見他不信,倪秧慢慢說:“本來都想讓它自己愈合了,剛打完的時候是夏天,天氣很熱一直發炎流膿,每天都痛。後來不痛了,但還是想着讓它自己愈合算了。結果還是一直留到了現在。因為那時候你突然送我耳釘,我就想算了,就當是為了你才去打的吧。”
“所以因為你,不隻是耳洞,我忽然覺得好像很多事情都沒有剛開始那麼難以忍受了。”
林秀的離開,高三的壓抑,自我的厭棄,從孔笠來到他身邊時,他人生中的雨就停了。
後來再也沒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