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不忍,徐小林摸過她的手,搓搓捂熱,低聲說:“要是虎哥還活着,他怎麼會忍得住不回來看您……”
阿婆又枯萎下去,像院子中在夜風中不住顫巍的枯枝。
“虎哥出事之前,沒給家裡來過一封信,老婆子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病得這麼嚴重……”
徐小靈把她幹枯的手握得更緊。
阿婆眼神迷茫空洞,好像陷入了回憶,“明明胡歌以前天天給我捎口信兒,這麼會出這樣的事呢?”
“阿婆,您還能想起什麼更多的麼?”
“我想起來……那會我就一直哭啊一直哭……我們家虎哥從來吃飯都是三碗以上,厚衣服娘我也給他寄了。怎麼會染風寒呢?多好的虎哥啊,還說今年回來要孝敬我呢……”
“我眼睛都哭壞了,小靈陪着我一起哭,小靈才等到我們家虎哥開竅,我還要拿出我年輕時那會的镯子當些銀子給他們辦親呢。我都想好了,要辦就辦三桌,婚房把這裡收拾收拾一下也有了。小靈就和我一起等啊等啊等,好好的怎麼就感染風寒了呢?”
“我多想再看我兒一眼,他走了好幾個月,一直都說沒空來家裡看我這個老婆子。我想他,可是我再也看不見他了,趙管家跟我說棺材已經封死了,虎哥已經睡熟了,我不能再打擾他……”
徐小靈的眼睛紅了起來,突然起身把老婆婆扶起來,扭頭沖兩人說:“勞煩你們兩位等一下,阿婆該睡了。”
等徐小靈眼睛通紅通紅地出來,重新坐在兩人對面,揉了揉眼睛說:“抱歉,阿婆最近一到晚上就愛說這些話。”
兩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徐小靈似乎也不在意,與孔笠對視道:“如果你們真的查出了什麼,懇請也還虎哥一個公道,拜托了。”
兩人點點頭。
頓了下,孔笠謹慎開口:“到時候如果我們沒能找到小妹,能不能看看虎哥?”
要找到趙府吃人的秘密,一定要解剖一個屍體,小妹必然不是真的,所以他們才來請求虎哥的家人。
徐小靈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沒立即回答,神情有艱難糾結之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們身後忽然又傳來阿婆蒼老疲倦的聲音。
“去吧。”阿婆扶着門框,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
也沒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兩個字。
孔笠頓時回望,難以言說心裡是什麼滋味。最終也隻能朝她點點頭承諾:“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出了門回到空無一人的長街上,倪秧才驚覺出了一身冷汗。
“先回去嗎?”倪秧問。
孔笠點頭。
看出他的悶悶不樂,孔笠輕輕攬過他肩膀,“别多想,盡我們所能去做就可以了。”
“我知道。”但每每遇到這種事,他還是覺得有點難過。
“很快了,我們很快就能知道趙府究竟有什麼秘密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一起努力。”孔笠哄說。
倪秧點頭。
“對了,我今天和劉半渠一起去看李晚晴,趙家的人會監視他。中間他把我們支出去了,不知道和李晚晴單獨講了什麼。我已經拜托相思姐去看看劉半渠給李晚晴開的藥單和給的藥能不能對應上了。”
“好,那我們明天等結果吧。”
如果能發現兩人之間的溝通或是秘密也能是拿捏劉半渠的一個把柄。
臨近分别時,倪秧忽然被一個輕柔的力度拉進懷裡,緊接着感受到頭頂的重量。
孔笠抱着人,安慰說:“回去以後馬上睡覺,什麼多餘的情緒也不要有,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難過。”
倪秧沒否認,頓了下才伸手回抱他,隻是力度輕得可以忽略不計。
“你也是。”他閉上眼說。
孔笠笑起來,胸腔跟着嗡鳴震動,心跳聲沉穩無比,像一個可靠而堅實的避風港灣,久違的安心的感覺襲來。倪秧有一瞬間竟然想這麼一直抱着對方。
雖然上次在公園兩人說開了一些對當年分手的誤會,但不可否認,那層冰并不能僅憑三言兩語就能消融。
孔笠不敢問被分手的原因,倪秧也默契地沒提。
因此這個擁抱便顯得久違而有着充分理由,是為了安慰他,而又不必繞回那個問題。
這是一個純粹安全的擁抱,不必付出代價。
所以在那個問題被暴露天光之下前,再抱一會吧,再抱一會,因為他真的很想他。
非常非常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