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不再言語,漸漸靠近了那第二座廟。
“剛剛那廟是假的。”孔笠忽然低聲說。
老圓:“如何說來?”
孔笠提醒道:“你們還記得那紅土嗎?在李昊褲子上看過的,我猜應該是他跟着李香一起來過這廟,但他沒進去而是在外面玩才沾上的。但我們剛剛去的那個廟周圍沒有這樣的泥。”
倪秧接道:“那白秋困居廟宇,隻知道廟内樣子,外面的東西恐怕他不知道所以造得有點假了。”
孔笠點點頭,“恐怕他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話是這麼說,但三人還是繼續警惕小心地接近了那廟。離它很近的時候,幾人猝然停住動作。
因為裡面有聲音,是兩道女聲在交談。
“你不該替他擋災的。”說話聲音清越,仿佛玉墜珠盤動聽但含着一絲啞意,又有些男音的感覺。
“……我願意的。”這聲音遲緩,一字一頓格外費力似的,語氣堅決。
“都要死了還惦記着别人,你不覺得……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雌雄莫辨的聲調顯得格外怪異。
好一會,較年輕的女聲才想起,依舊是一字一字往外吐:“你不繼續講故事了嗎?”
良久,對方像是不準備回答她,她也不惱,換了問題道:“你之前說想要時間,是有什麼事要做嗎?”
“苗淼,我記得這個名字,卻想不起來這個人的樣子。”
“我想用一些時間好好想一想,但是我沒有時間,因為我已經死了。”語氣平靜到漠然。
“所以你找我換時間。”
“對,你還不算傻。”
“那你……換了多久?”
“兩天,本來……”
突然,不久前才響過的“酒醉的蝴蝶”女聲再次響起,廟中交談的聲音立即停了。
老圓欲哭無淚,舉起手機,這回打電話過來的竟然是李香的父母。屏幕很亮,閃爍了一會又黑了,那頭挂了電話。
下一秒,那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沒什麼多餘的情緒:“我早就知道了,你們不用偷偷摸摸的,進來吧。”
頓了頓,補充,“我不會殺你們的。”
聽罷,孔笠很爽快地率先上台階,推開了朱紅的镂空扇門。
廟中兩個人頓時轉頭看他們,氣氛一時靜默。
一個瘦長單薄的背影轉過臉來,她的臉同樣清瘦勻稱,五官小小的,頭發薄薄地貼着頭皮,看起來很普通,應該就是失蹤的李香了。
她的模樣有些不符孔笠先前想的樣子,但細想一下又覺得沒什麼好意外的。
李香忽然見三個陌生人闖進來,睜大了眼睛,有些受驚似的蜷了蜷身子,幾乎要縮到那供桌下去。
而她對面,坐在供桌上的一個着莊重素淨白裙的少女,黛眉細細,丹唇不染而紅,是一副端莊舒勻的大家閨秀樣子。女子很年輕,瞧着并不像她身後那尊俗相菩薩,也不像剛剛那奇怪聲調的主人。
她們倆看起來已經聊了有一會了,氣氛很是融洽,沒有什麼異樣。
三人頓時有了種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噗”一聲,那供桌上的少女先忍不住笑了一下,神情生動起來,像是素白瓷瓶多了抹姝麗花紋。
“你們幾個站着幹嘛?如果不是來找我許願的話就快走,我不想跟你們打架。”
倪秧上前一步,看着她,淡淡道:“你剛剛說想不起來的那個名字,或許我們可以幫你。”
少女睨他幾秒不說話,嗓音生澀而怪,“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她垂晃着雙腿,好整以暇地等待倪秧回答。
倪秧:“因為我們不需要向你許願就能看見你。”
聞言那少女悚然一驚,也反應過來,她不是活物,向來隻有與她“交易”的人才能看見她,這三個人确實和她沒有瓜葛,卻實實在在地看得見她了。
笑容斂了,她低下頭想了一會,很快擡起頭來,表情猶有猜疑,“你們……真的可以幫我嗎?”
“當然,不止是你,我們也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到你的障中去看看。”
為什麼周家壩那些女子會生病,以前為什麼沒有這樣的情況,李香又為什麼再次回到這裡。
以及所謂關于時間,或者說壽命的交換。
“障?”
“死去的人都化為靈,他們需要走過由自身生前執念幻化而成的一場障才能看見往生門,從而轉生。不然就會困居人間,永世無法解脫。”
白秋聽完,明白了,“所以我就是靈?是個一直沒轉生的野鬼嗎?這樣的話我知道了,你們幫我吧。”
她語氣灑脫地同意了。
“先等等,我們還有些事想問問你們。”孔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