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說了聲“ok”,黝黑的手拿起兩串串好的土豆放進濃稠的橙色醬汁裡沾了沾,然後丢進油鍋中。
土豆在熱油裡滋滋響着,一鍋深不可測的油噼裡啪啦冒泡。從阿三哥手中接過旋風土豆的時候,我盯着他漆黑的指甲縫心裡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是我今天犯下的第二個沒有及時止損的錯誤。
現炸的旋風土豆正值妙齡,口感熱辣,配上加了瑪莎拉等印度特色的醬汁,這濃郁的口味讓饑腸辘辘的我一整個大滿足。呼一口氣,微涼空氣中白煙袅袅,美食番女主角就是我。
半串下肚有點兒飽了,土豆也涼了,沒有熱乎的好吃,我就略帶惋惜地把它丢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在今晚淩晨時分,每每想到将它丢進垃圾桶的這個動作我都會捶着馬桶痛哭為什麼這個垃圾桶沒有出現在我人生中更早一些的時候。
回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前面還有三桌,我們坐在店門口聊天,從讀書時候聊到人工智能,又從人工智能聊到人類起源。平心而論,這場無關工作和立場的聊天十分輕松愉快,但我隐約有種想吐的感覺,當時以為是起風了有些冷,沒當回事。
在我們對達爾文的進化論深表質疑的時候,服務生把我們引進了店裡。我翻着菜單上這些以前很喜歡吃的菜,有些遺憾這會兒吃過東西了不是太餓,全點一遍的話兩個人吃不下。
好在他對菜表達了高度認可,今天還是有些值得的事情的。吃完飯我們回去,車開在高架上的時候,我望着不遠處的點點燈火,心想這四舍五入也能算個約會吧。
不錯,是好的開始。
***
半夜肚子痛醒上吐下瀉的感覺,我希望你們永遠不必知道。
伏在馬桶上吐的時候我在腦海裡一一排除犯罪嫌疑人,是異教徒旋風土豆,還是本土大咖朝天椒爆炒掌中寶?是個人犯罪還是團夥犯罪?
我吐的眼淚鼻涕直冒,心中大罵上天不公,為何今日要給我如此多的折磨。罵了幾句又有點害怕,趕緊住口并調轉語氣請求上天讓我别出什麼大事,把吃的吐完就能恢複。
大慈大悲的佛祖在上,信女願從此吃齋...一日,每年吃齋一日,祈求身體快快恢複。信女名叫陸白...不是,落合央明,住民票号042-137-0595,米花町5丁目人士......
吐到感覺身體被掏空,我洗了把臉顫顫巍巍走出了衛生間。本來想洗個澡的,身上出了不少汗,但我怕自己暈倒,還是算了。我打算去餐廳倒杯水喝,意外發現燈亮着,走過轉角就看到安室透一臉憔悴地坐在餐桌前,手邊一杯水。
“你也...”我聲音沙啞地開口。
他點點頭。
作孽,作孽啊。
我今天一天都幹了什麼?
按摩沒找到正确的店,小吃沒吃上安全的美味。什麼旋風土豆,這簡直他嗎的就是我的人生詛咒。
我灌了一杯水,他提着熱水壺走過來說“喝點溫水,别再刺激腸胃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妙,他好像比我還虛。
我看到人家還不如我,瞬間感覺恢複了一點點精力,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你怎麼樣?”
真不是我趁人之危,他臉太黑,我也看不出臉色怎麼樣,況且他額頭的溫度顯然有些高,應該是發燒了。我又摸了摸自己額頭,大概出過汗的原因,反而很涼。
我說:“你好燙啊。”
他摸了摸自己,又摸了摸我,說:“你好涼啊。”
我拉下他的手,抓住搖了搖:“要不要去醫院?”
這次是趁人之危,我承認。
他挺乖的任我抓着,說:“我感覺我們好像食物中毒了。這邊的急診就是個笑話,可能等到明天晚上也不一定看得上。”
我望向他,他往日裡迷人的眼眸中全是令人心碎的憔悴,眼眶也紅紅的。要不是此時我身體也有點虛,橫豎要色從膽邊生。
我沉思了下,拿出手機:“這樣吧,我朋友認識個日本醫生,我問問她。”
他眸中光線一閃,好像有些害怕,顫抖着嘴唇接上:“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可是...”
“去醫院。”他虛弱卻斬釘截鐵地說。
淩晨三點十七分,我和我的攻略對象打了一輛Uber去附近yelp評分3.3分的醫院,結束了這該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