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不如改‘田租’為‘戶稅’。按地畝征稅,田多者多征,田少者少征,無田者不征。如此既可以減輕小民負擔,又可抑制豪強兼并。”
嘶——
喬承陵忽然陷入沉思之中,不由得高看桑閑一眼,這怎麼感覺有那麼像後世的一條鞭法呢。
本質上都是為了讓稅收更加公平。
還要結合當今乾朝的現實情況。
就比如一條鞭法以征收貨币為主,乾朝貨币體系并不發達,百姓大部分還處于以物易物的情況,實施極難。
還有後世的攤丁入畝、鄉紳一體納糧、火耗歸公這三條改革之法被稱為穿越者必用。
但是這些實施起來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鄉紳一體納糧,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炸進士紳階層。
直接讓鄉紳納稅,那比等天還難,改革之法是要走一條血路的,兩千年來那麼多的帝王,也隻有清朝雍正帝敢公然站在百姓層面與士紳對抗。
想要徹底進行改革,他必須要有一支屬于自己的強有力的軍隊,還要大量的錢财,還有民心所向。
他要加緊發展自己的勢力,等吳懷将紙研制出來,他就可以開始着手準備自己的洗腦大計了。
“戶稅雖好,要是分戶避稅如何防範?”
“那就搞‘連坐制’,凡分戶者,皆鄰裡共保,若有虛報,連坐受罰,豪強雖勢大,卻難敵衆怒。”
喬承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感覺确實有可行之處。
“對了殿下,關于鹽鐵之利我也有點想法。我們可以設‘鹽鐵司’,不直接官營,而是以‘特許’之名,向商人發放鹽鐵許可券,收取高額許可券費。如此,既可充實國庫,又可避免官營之弊。”
這是之前喬承陵向桑閑提出的鹽鐵官營制度,隻是他沒想到,這個桑閑怎麼這麼愛弄一些券之類的。
“諾,就依你所言,不過這官營事項還需加上酒、茶葉,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補充吧。另外,把你那個什麼許可券改名為營業執照。”喬承陵說道。
酒在古代可是非常重要的消費品,釀酒需要消耗大量糧食。國家實行酒榷,既可以用酒的高利潤增加财政收入;另一方面在糧食歉收的特殊時期,能通過控制釀酒來保障糧食供應。
“暫時就先如此吧,你回去重新籌算一下,将新政其他條目補充好上疏父皇即可,此策推行,必遭朝中反對,還望桑卿扛得住壓力啊。”
桑閑一臉浩然正氣:“殿下,改革之難,不在法,而在人。需借天時、地利、人和。天時者,今歲蝗災,民怨沸騰,正是改革之機;地利者,關中豪強雖衆,卻互不統屬,可分化瓦解;人和者,殿下與陛下皆支持,再聯合清流之士,必可成事。”
“桑卿既然如此有信心,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這種全國範圍的大政策不是他一言能決定的,還得拿到朝會上去商議,經過漫長的官場友♂好交流之後,才能順利實施。
桑閑新上任大農丞,在朝中關系不似他人那般錯綜複雜,實施新政起來也沒有太多顧慮。
他輕輕一蹬,搖椅便前後晃動起來,窩在搖椅裡縮成一團,手裡撿着一塊糕點,一邊看着從父皇那裡搶來的竹簡。
這老東西,以前巴不得他早點理政幫他處理事務,這兩天跟那護食的貓似的,愣是不讓他看一點。
感了個冒而已,又不是說下一秒就遙遙領先了,至于這麼草木皆兵麼。
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卻又突然停住了。
喬承陵擡眼望去,隻見殿門處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那是個約莫四歲的小女孩,穿着略顯陳舊的粉色深衣,懷裡緊緊抱着一個褪色的木俑。
“玥兒?”喬承陵在記憶中搜尋着這個孩子的信息。
是了,這是王美人生的玥公主,父皇第三個公主,也是目前最小的姑娘,因母親不受寵,平日裡很少出現在衆人面前。
倒不如說他對所有的皇子公主沒有什麼深刻印象。
其他妃子雖然也住在長樂宮中,但父皇不允許後宮任何人來永安殿打擾他。
喬葉子嗣單薄,喬玥是目前最小的姑娘,喬承陵一想就記起來了。
說來也是稀奇,前世他這個父皇前十年攏共就生了六個孩子,在今年被匈奴和山越人聯手坑害後,萎靡不振,到他死之前的七年裡,一口氣竟然生了十三個。
合着他當撒手掌櫃把政事全壓在他身上,自己在後宮就負責造孩子了是吧。
喬月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小手絞着衣角。她似乎想進來,又不敢邁步,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是猶豫。
“進來吧。”喬承陵放柔了聲音。
喬玥這才小心翼翼地邁過門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生怕發出太大的聲響。她走到搖椅前,仰起小臉看着喬承陵,卻又很快低下頭。
“太子哥哥......”她的聲音細若蚊吟。
他将手中的竹簡放下,坐起身來,捏了捏喬玥稚嫩的小臉蛋:“你認得我?”
喬玥仰着頭說道:“認得,玥兒在城牆上見過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騎着馬,周圍全是人。”
喬承陵想了想,原是半月之前他從北疆班師進京時的場景。
那時候他自己騎着馬,帶着一支千人輕騎回京,百姓夾道相迎,百官也出城迎接,後宮妃子也此列,隻不過站在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