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譽生的報名表是在納新最後一天交上來的,人犯着大病,一連好幾天都不理她,外國語學院和美術學院隔得遠,不主動約見基本見不上面。
趙芸把周譽生的報名表放到攝影部的辦公桌上,姜有魚看到這個名字,眉頭一皺,随手把表格墊到一摞報名表底下,眼不見心為靜。
“魚魚最近在發什麼瘋?”
周五傍晚,結束了一周的課程,馬玲玲全身輕松地趴在校内的“遇見”奶茶店内,旁邊是趙芸。
本來是要約姜有魚一塊的,可人家一下課就甩上背包回家,三人行就變成了二人行。
“你也覺得她在發瘋嚯!”
趙芸深有同感,“還是第一次見她生氣生好幾天,誰惹這寶貝祖宗了?”
馬玲玲吸了一口奶茶,“我也不是很清楚,問過姚尚景,好像是阿譽先甩臉子的,裝高冷,見了面話都不說一句就走了,魚魚估計是為這個生悶氣的。”
趙芸瞬間提起興趣,“姜有魚跟周譽生賭氣?”
馬玲玲不假思索,“應該是。”
趙芸噗嗤一聲笑出來,仿佛聽到特别搞笑的笑話,咯咯笑個不停。
馬玲玲疑惑,“你笑啥?”
趙芸止住笑聲,“你見過魚魚為哪個男生這麼矯情過?陳向川都沒有吧?”
馬玲玲托起下巴,眯眼思索一番,然後嫌棄地咦了一聲,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你小說看多了,他倆就不可能是那種關系。”
“怎麼不可能了?”趙芸打了雞血似的,眼睛冒着賊光,“他倆也算青梅竹馬了,怎麼輪都得輪到他了吧,不然好可憐的。”
馬玲玲搖頭擺手,“你想多了,阿譽對魚魚根本沒那個心思。高中的時候他就說過,隻拿魚魚當姐姐,而且還是當着魚魚的面跟他的朋友們說的。魚魚那個倔強的性子,估計死都不會主動貼上去。”
奶茶已經見了底,馬玲玲抄起背包,“你這周末又不回去了?”
趙芸眼神微變,面上卻是笑着,“不回去,要跟男朋友出去旅遊。”
“你跟沈澤君和好了?”馬玲玲八卦。
趙芸點頭,“一點小矛盾,哄哄就好了。”
馬玲玲感慨,“小奶狗就是好哄。行吧,我還要去健身房,周一見。”
趙芸訝異,“沃日,世界末日要來了,你這條馬喽居然還自律上了?”
“喂,你什麼破反應!”
馬玲玲笑着打了趙芸一下,“跟阿譽一塊辦的健身卡,讓阿譽當我的陪練,美滋滋哒。”
趙芸好意提醒,“你這周還是别讓他當陪練,不然會死得很慘。”
“我信你的鬼話,阿譽貼心的,他很照顧我的感受,你沒跟他一起鍛煉過,你不知道。”
“那就祝你好運咯。”
趙芸擺擺手,繼續挖面前的燒仙草。
姜有魚周六去了李伯伯家,兩個攝影迷産生的化學作用就是兩尊雕像。
杭城有個著名的西湖,廈城慕名建了個小西湖。
下午晴空萬裡,湖面波光粼粼,翠綠的柳葉随風滌蕩,草坪沾上了陽光粒子,空氣中都是植物散發出的清新氣息。
小西湖中央有一片小島,被茂盛的槐樹覆蓋,綠意盎然。
姜有魚坐在小闆凳上,面前支着攝影架,長焦鏡頭對準了小島,正在拍樹上的一隻袖珍小鳥。
身邊的李伯伯跟她一個姿勢,守着攝像機,動都不動,活像兩尊化石。
鏡頭裡的小鳥有着草青色和鵝絨黃兩種羽毛,喙是鮮豔的紅色,梳理羽毛的模樣萬分可愛。
這隻小鳥不會想到在它專心梳毛的時候,幾百米遠的地方,有個人會将它每個細小的動作都清晰地記錄下來,一點隐私都不給留。
等鏡頭裡的鳥飛走後,姜有魚終于放開鏡頭,李伯伯還在專注地觀察鏡像。
身旁傳來細微的動靜。
餘光瞥見小姑娘撐着下巴在看湖水,老人家一邊看着攝像機一邊詢問,“有心事?”
姜有魚沉澱了這些天,慢慢地意識到自己的錯,隻是心裡總有股叛逆的念頭,讓她拉不下臉主動認錯。
她不明白周譽生那晚為啥擺冷臉,她真的沒招惹他。
當然,不聞不問就跟他冷戰是她的錯,可周譽生也應該先向她解釋才對。
“最近是挺煩的。”姜有魚玩着手指,悶悶開口。
李伯伯笑了聲,“你不煩就不會躲到我這裡來了。”
姜有魚面色一囧,别扭道,“你就拍你的吧。”
李伯伯問,“是不是在跟某個人賭氣?”
“沒有!”
姜有魚立即否認,顯得欲蓋彌彰。
她抿住唇瓣,低下頭,手指别扭地攪在一起,還是承認了,“是我弟弟。”
李伯伯放開鏡頭,轉過身看她,笑着揶揄,“還是比你小的,小幾歲?有代溝了?”
“小兩歲...”
姜有魚後知後覺,煩躁躁地拔高聲音,“哎呀,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真是我弟弟。”
李伯伯笑吟吟地摸了摸胡須,等着她的後話。
姜有魚深吸口氣,眸光沉靜下來,平靜地說,“我也不知道他在生我什麼氣,反正他對我冷臉,我心裡不爽,當場就給他難堪了,然後一直冷戰。”
李伯伯卻沒針對她的糾結之處開導,而是不着邊際地問,“這個弟弟是不是你那天說的畫家朋友?”
姜有魚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李伯伯眉毛一挑,瞧着小姑娘愁思百結的眉目,心底已然明了。
“那就給他打個電話吧,他肯定會接的。”
姜有魚張了張口,卻沒底氣再說話。
憑什麼啊...
明明是周譽生先起的頭,憑什麼她要主動和好...
何況,她還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