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低笑,白得惹眼的手指撫過花架上的紅玫瑰,挑了一支露珠未消的玫瑰遞向她,“見面禮,還請笑納。”
姜有魚遲疑片刻才接受這支特别的禮物,但心裡的防備還未卸下,始終保持安全的社交距離,禮儀周全,“謝謝。”
這時花店老闆抱着向日葵花束走來,丹尼爾體貼讓道,向姜有魚笑了笑,跟老闆結完賬,然後自行離開。
出門前他撐開白色的遮陽傘,長腿悠然挪動,步伐不緊不慢,沉穩有度。
姜有魚看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怎的,被那雙碧色雙眼凝視時,她的第六感響起了危險的警告,渾身都不自在。
可男人舉止紳士有禮,看不出分毫敵意。
“你和他熟嗎?”姜有魚問老闆。
花店老闆搖頭,“這位先生也是第一次光顧本店,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應該是個特别有錢的公子哥,長得好看穿得也很講究。”
同樣是初次見面,丹尼爾沒告訴花店老闆真名,卻偏偏對她說了。
是單純對她第一印象好,還是别有用心?
姜有魚收起疑影,從花店老闆手中攬過花束,微笑着問,“多少錢?”
“一共七十八元。”
離開花店,姜有魚坐上公交車,不禁反複回憶方才的互動,想盡量抓住某些細枝末節,然而男人表現得滴水不漏,實在抓不住破綻。
握在手心的手機振動起來,打斷了她發散的思緒,接通電話,馬玲玲活潑的聲音傳來,光從語調判斷,足以知曉馬玲玲喜悅的心情。
放長假,誰都會高興,可這位明顯高興過了頭,說話都是激動萬分的,“有有,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嗎?”
“花果山。”
“不是,你還真當我是馬喽?”馬玲玲哭笑不得,“我剛從四十米寬的大床醒來,美夢的餘韻還沒完全消褪,你猜怎麼着?”
姜有魚揶揄,“白日夢成真了?”
馬玲玲哈哈狂笑,“沒那麼懸乎。我昨晚夢見了滿漢全席,今早被我老媽薅起來,說是晚上要去參加周叔叔的生日宴會,你說這是不是神預言?周家那麼有錢,還聘請了世界一流的名廚做私家廚師,宴會上肯定有好多美食,我要大飽口福啦!”
說來說去還是吃的,真是改不了吃貨本性。
“你還真容易滿足。”姜有魚打趣。
馬玲玲說,“人就是要懂得知足嘛,期盼越多隻會讓自己更累。”
“阿譽有沒有跟你說他要回渝城?”姜有魚問,目光不覺投向車窗外。
“說過,他今天下午到家,還答應我在宴會上幫我釣帥哥哥。诶,你突然問我這個,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帶給他的?”
馬玲玲笑聲猥瑣,話音不乏八卦的味道。
姜有魚無奈,“沒啥,随便問問而已。”
馬玲玲哦了一聲,轉而問,“你怎麼不回家啊?上大學後,你一直待在廈城,不想家人嗎?”
家人?
姜有魚自嘲,從小到大,她就沒體會過家人的溫暖,母親死在了網絡暴力之中,父親沒有因為她的降生而喜悅,多年來都對她不聞不問。
所以,她回不回家,結果都是一樣。
“不回,有工作。”
學習和工作總是萬能配方,通過制造忙碌的表象,掩飾人際交往中各種尴尬局面。
到了李伯伯居住的庭院,還沒進院門,姜有魚就聞到屋内飄出來的飯菜香氣。
她站在院門前,按下門鈴,等了半分鐘,平房正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慢悠悠地走出來。
他眯着眼走到院子中間才把姜有魚認出來,盡管年逾半百,生了許多白發,身子骨依舊健康硬朗,見到姜有魚後更是眼睛發亮,好心情瞬間滿格,足下健步如飛。
“是小魚啊,快進來。”
院門很快敞開,姜有魚把向日葵送給李伯伯,跟着他進屋。
還在路上的時候,李伯伯就給姜有魚發了消息,說是家裡做了飯,要和她一起吃,吃完再約車去機場搭飛機。
三十平米的平房裡隻住了李伯伯一個人,客廳櫥櫃内擺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裡的兒女穿着校服,站在父母中間,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家人其樂融融。
然而兒女長大後就各奔東西了,妻子也早早離世,剩下他在老房子裡孤身度日。
老人家心态樂觀,看得比較開,飯間偶爾會說說兒女的往事,說到美好的會笑逐顔開,說到悲傷的也隻是輕描淡寫地帶過,沒什麼負面情緒。
兩人吃完午飯,姜有魚配合李伯伯整理行李,見李伯伯如視珍寶地捧着一個老式相機,不禁好奇,“伯伯,這相機似乎用不了了,确定要帶嗎?”
李伯伯神情懷念道,“這是我老伴給我買的第一部相機,我用它拍下了我倆結婚照,後來陸陸續續拍了許多于我而言意義非凡的相片,漸漸的,它成了激發我靈感的聖物。”
“原來如此。”姜有魚了然。
李伯伯小心翼翼地将相機包裹好,笑着問,“小魚,你的靈感觸角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