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兩個男生同時盯着，姜有魚渾身不自在，猶豫要不要說兩句緩和氣氛，後背忽然襲來幽淡的沉水香氣息，溫熱的呼吸撒在她脖頸間，貼得很近，近到似乎能夠接觸到彼此的體溫。

手中的可可被人奪走，她下意識順着身後之人收回的手臂回望。

周譽生就着杯子仰頭飲盡，喉結輕輕滑動，一杯可可就這麼進了他的肚子。

“你！”對手不按套路出牌，溫盛被他氣笑了，咬咬牙關，将呼之欲出的髒話咽回去，陰陽怪氣地哼笑兩聲，目光轉向姜有魚，“你弟弟真是不客氣。”

姜有魚沒心情參與他們之間無聊的較量，周譽生的行為雖然奇葩了些，但也幫她解了圍，她懶得細究，“沒事，晚上過度攝取糖分不利于保持身材，他喝了也好。”

周譽生聞言，唇角噙着的笑弧不禁上揚幾分，眼中泛濫的笑意比春光燦爛明媚，反觀溫盛滿臉陰雲密布，神情失落。

姜有魚卻也沒喝周譽生端的紅茶，翻了兩頁婚紗相冊，趙芸鬼吼鬼叫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聽得出此時的她特别興奮。

趙芸穿着一套短款婚紗小跑過來，雙足踩着和婚紗配套的銀鑽小高跟，随着她跑動，鞋跟釘在大理石地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步調活潑歡快。

“好不好看？”

趙芸放下攬在臂彎裡的超長拖尾，站在沙發前面轉了兩圈，雲層般輕盈缥缈的白紗徐徐綻放，像是盛開的夜昙。

沙發上的三個人都沒出聲。

溫盛守着空空如也的可可杯，頭頂籠着烏雲，不知在傷懷什麼。

周譽生則耷拉着眼皮靠在沙發邊，眼睛要閉不閉的，期間還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兩滴晶亮的生理眼淚。

“挺好看的。”姜有魚捧場，“要我給你拍兩張照片嗎？”

趙芸眼睛一亮，踏着小碎步把姜有魚拉起來，“知我者魚寶也！快把我拍成仙女，我要拿回去炸死宿舍裡的三條狗！”

姜有魚開玩笑，“有你這樣的舍友是她們的福氣，得虧我退宿退得早，不然今晚就得被你的美照炸死。”

“你别笑話我了，快點快點！”

趙芸一屁股坐到單人沙發上，擺好拍照姿勢，催促道，“我已經準備好了，快來拍我的酮體，親愛的小寶貝。”

姜有魚無奈搖頭，拿起趙芸的手機，自動屏蔽了沙發上并排坐着的兩個男生，四處張望一圈，走到不遠處擺放的花架邊，舉着手機大緻測量了一下角度，然後稍稍屈膝，調整好相機參數，穩穩地按下拍攝鍵。

拍了一組照片，趙芸驗收成果後預備去換另一套歐式複古系的婚紗，正逢傅青從更衣間裡出來，兩人呆呆地對視幾秒後，不約而同地看向姜有魚。

姜有魚暗暗歎了口氣，選擇認命，拾起了攝影師的本職工作。

女生們在休息區來來回回地折騰，不了解女生世界的男生們暫時偃旗息鼓，一左一右坐到沙發兩端，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當然刷手機的同時也在盯梢，對方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彼此的法眼。

婚紗店的時鐘緩慢地轉動着，時針指向十點，女生們終于盡興。

姜有魚松懈下來，和趙芸交代一聲便獨自去了廁所。

從隔間出來，洗手期間，褲袋裡的手機響了，她抽兩張紙巾擦幹手指，拿出手機劃開屏幕，看到來電顯示，猶豫了一會兒才點擊接通。

“有有。”

陳向川柔柔地喊她，中間停頓了許久才再度開口，“周二晚上可以為我預留一點時間嗎？我來接你。”

下周二就是國慶節。

終于要到時間了麼？

姜有魚睫羽顫動，維持着平靜的聲調，若無其事道，“可以，周二下午五點，你來我家樓下接我吧。”

“好。”

男人應聲，氣氛冷了下來，已經沒有話題了，彼此卻都不肯先挂電話。

沉寂幾分鐘後，姜有魚主動打破僵局，“我還有點事，要不我先…”

“有有，對不起。”男人尾音裡的顫意暴露了他辛苦隐忍的情緒。

姜有魚釋然一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陳向川，我放過你了。”

就如陳母所言，要麼理解陳向川的抱負，做他身後的賢内助，要麼放過他，不要妨礙他的事業。

糾纏這麼久，她最終選擇了後者。

她就是趙芸定義的絕對浪漫主義者，既然她和陳向川都不能達到彼此的要求，那麼分開是最好的結果。

隻是相伴時間太長，朝夕之間就要分開，想起來心裡不免空落。

結束通話後，姜有魚雙手撐在洗手台邊，閉着眼睛，獨自緩了幾分鐘才擺脫失落感，再度睜眼，面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