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之外是點綴着斑斓光彩的繁華都市,相比之下,老城區燈火稀疏,夜深人靜的道路罩着薄霧,人的可視距離大大縮短。
姜有魚把車停在半山腰的空地上,人靠在車頭前,面容被手機透出的光照亮。
她緩緩地按出110三個數字,藍牙耳機裡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通。
“嗯,在東區石子路,有危險....”
姜有魚聲線微顫,壓着鼻息小聲說,“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拜托了。”
接線警員安撫了她幾句便挂斷電話,姜有魚望着通話界面,眸底生出點點寒芒,不似方才柔弱無助的模樣。
尾随已久的人很有戒心,在她停靠在路邊休息時沒有立即動手,而是耐心地等了一段時間,确認不會再有人在附近出現才露出爪牙。
姜有魚覺察到身後的動靜,神态從容地按掉手機。
幾個包裹嚴實的男人見她突然轉身,像是早有預料,異常平靜地看着他們,皆是頓覺不妙,相繼停下來,其中兩個人四處張望,小心打探周圍的情況。
“不用看了,這裡就我一個人。”姜有魚慢條斯理地卷起袖子,半邊臉逆着光,神情都被陰影吞沒。
她太冷靜了,冷靜到讓狙擊她的人不禁提高警惕,戒備地和她保持距離,良久都不敢和她直接對峙。
“誰是朱炫?”姜有魚冷聲問。
話音落下,堵在前面的人退到兩側,一個抄着鋼棍的人走出來站定,舉起鋼棍撩下扣在頭頂的兜帽,露出戴了口罩的臉。
盡管隻露上半部分臉,姜有魚也認得出他,這幾天她可沒少翻看這人的照片和視頻,網上流水般的帖子都是經她之手發出去的,看多了也就好分辨了。
朱炫拍着鋼棍,神态趾高氣揚,用着命令的語氣警告,“我勸你結束這場不自量力的抗争,否則我不敢保證你今晚能完好無損地回家睡覺。”
姜有魚被團團包圍,面無表情地将每個人看過,嗤笑了聲,“我覺得我今晚能做個好夢,反倒是你,可能會有麻煩。”
朱炫如同聽了笑話一般,輕蔑地笑出聲,“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比那個隻會忍氣吞聲的軟蛋有骨氣多了,希望你接下來還能像現在這樣有骨氣。”
朱炫朝幾個同伴揚了揚下巴,身形魁梧健碩的打手接到示意便齊齊逼近。
姜有魚數着幾人的步數,在人影罩上來前動手突擊,拽住一人揚起的手臂,緊接着擡高膝蓋頂在對方腹部,沉悶的一聲撞擊,伴随骨頭斷裂的輕響,被她擒住的人失聲慘叫,沒有反應時間就被扔垃圾一樣丢開。
後面上來的打手看到同伴倒下,均是驚住了,但很快緩過神來,抄起棍子就往姜有魚身上招呼。
姜有魚敏捷地閃到旁邊,扣住揮到眼前的手腕反向一擰,趁其卸力時奪走鋼棍,同時甩棍擊向另一側偷襲她的人,正中頭部,動作又快又狠。
朱炫站在外圍旁觀,越看越覺得情況不對勁,姜有魚的身手一看就是練過的,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打起架來卻比他從黑市裡買來的打手還要兇猛,令他惶然震驚。
眼看幾人快要制不住姜有魚,朱炫握緊手中的鋼棍,正要上前,側邊兀地揮來一陣勁風,突如其來的拳擊讓他腦中嗡嗡作響,人摔在地上,半天搞不清東西南北。
他費力地睜大雙眼,仰頭看到逆光站立的男人,白襯衫黑西褲,脖頸雪白修長,短發修剪利落有型,下颚輪廓鋒利分明,斜斜投下來看他的眼神滿是鄙夷和不屑。
“你是、是溫盛?”朱炫臉色煞白。
溫盛皺起眉頭,表情是明顯的嫌惡,從他身上跨過去,幾步闖進混亂的人影之間,截下即将打到姜有魚後背的棍子,擡腿連着拿棍子的人一并踹開。
警車是在十分鐘後抵達現場的,扭打在一處的人如同驚弓之鳥四下逃竄,卻被魚湧而出的警員盡數攔截,紛紛抱頭蹲下。
姜有魚捂住痛麻的右臂靠在小車邊,低着頭,沉默不語。
一個警員走過來,先是看了看守在姜有魚身邊的溫盛,然後看着姜有魚,給她遞了一包紙巾,“小姐,您受傷了。”
溫盛這才發現姜有魚暗自捂住的右臂在滴血,蒼白的指尖凝聚着血珠。
“什麼時候被劃到的?”溫盛捏起姜有魚的右臂,一道拇指長血淋淋的刀傷橫在小臂處,破壞了白皙光潔的皮膚。
姜有魚抿着毫無血色的唇抽出手,接過警員遞來的紙巾,慢騰騰地擦拭血迹。
溫盛眸色沉沉地看她動作,不禁攥起拳頭,視線一轉,看向抱頭蹲地的一行人,怒氣沖沖地走過去,“誰帶的刀?”
沒人敢回複他。
溫盛氣惱地踹了踹地面的碎石,目光不由得回到姜有魚身上,心緒變得複雜。
淩晨一點,姜有魚坐在冰冷的審訊室裡,右小臂裹着白紗,血液滲透層層紗布,表面染上了淡粉色的痕迹。
審問她的警員問了一些常規的問題,姜有魚如實回答,漂亮的臉龐挂着單純無辜的表情,眸中水光粼粼,任誰看了都忍不住生出憐香惜玉的念頭。
“您和朱炫有什麼私人恩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