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公關部故意無視陳向川的負面新聞,任由他承受網絡暴力,就是為了給他頭頂一記猛捶,讓他向權勢低頭,心甘情願地淪為他們盈利斂财的工具。
如果不是這場危機,陳向川還不知道華盛文娛光鮮亮麗的招牌底下竟藏着如此卑鄙龌龊的潛規則。
他是莉雅帶進公司的,簽約後待遇很不錯,合作雙方有一緻的利益關系,矛盾點沒有爆發出來,如今利益發生沖突,那些醜陋面目全都擺到他眼前了。
陳向川在門口僵立片刻,目光堅定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辦公室安靜下來,張秦心中已然有了定數,他撥了一個電話,待對方接通,姿态放松地靠着辦公椅,暢快地用英文和對方說話,“史密斯先生,我想我們的合作可以繼續下去,朱家那小子絕對想不到他的報複行為會給朱家帶來滅頂之災。”
電話裡,對方聲音混着輕微的電流雜音,聽起來輕佻又風流,“我隻在廈城停留一個月,聽說廈城有家酒吧很不錯,什麼時候我有空了,約你過來叙叙舊。”
*
陳向川開車回到别墅時,遠遠地看到一個瘦瘦的身形等在别墅镂空鐵門前。
遠光燈照亮前方,捂得嚴實的女人轉過身來,露出鴨舌帽底下明媚的眉眼。
陳向川臉上的疲憊在認出女人身份後瞬間消散,他打過方向盤,将車開進地下車庫,不過一分鐘就小跑着趕到女人身前,伸出去抱女人的手突然收住,然後謹慎地垂到身側,“你這些天還好吧?”
姜有魚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悶聲說,“還好,我有些話很想跟你說,一直很困擾,忍不住來找你。”
看到姜有魚,陳向川是高興的,卻不免擔憂,“你想見我給我打電話就行,怎麼還親自找過來?現在的局勢很不明朗,我不敢保證附近有沒有人偷拍。”
姜有魚搖搖頭,“都一樣,無論你如何小心都避不開那些鏡頭的。”
不然網上也不會傳出那麼多偷拍視角的圖片和視頻了。
陳向川黯然,“先進屋。”
天色完全黑了,别墅區靜悄悄的,路燈被茂密枝葉遮蔽,光線經過層層過濾,落到地上的亮度已經很灰淡。
陳向川走到門前廊下,聲控燈亮起,正要開門,後方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随後一記沉悶的棍擊聲落下,女人慘叫了一聲,重物落地,沒了聲響。
陳向川連忙轉身往後看,姜有魚倒在地面,泛着冷白光的瓷磚緩緩滲出鮮豔的血,如同盛開的曼珠沙華。
幾個魁梧高大的蒙面人簇擁上前,掄起鐵棍就往他身上招呼。
變故來得太快,陳向川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就被當頭一棍打得眼前冒花。
倒地之前,他把姜有魚護在身下,捂着她的後腦勺,将自己當成了防護罩。
數不清的棍擊過後,陳向川氣息奄奄地垂着頭,嘴角挂着淤血,雙臂緊緊抱住女人,一刻也不放松。
模糊的視野中走來一個人,緊接着腦袋被踩在鞋底狠狠碾壓,嚣張跋扈的聲音落下,“媽的狗雜種,什麼身份敢跟我鬥,玩不死你!”
陳向川呼吸很弱,垂睫不語,蜷縮起身體盡可能把姜有魚遮住。
男人看出他的意圖,擡腳踹開他,鞋尖頂起姜有魚的下巴,蹭開口罩,居高臨下看着她的臉,“啧,你都快自身難保了,還保着她?瞧瞧這臉,确實很不錯。”
陳向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話,“你最好别動她。”
“喲?”男人弓下腰來,輕蔑地譏諷他,“看來這個才是你在乎的女人,網上那些绯聞都是炒作出來的。我忽然覺得你一個人玩沒意思,不如讓她陪你好不好?”
“朱炫!你别太過分了!”
陳向川滿臉都是血,他費力地撐起身體,卻被朱炫毫不留情地踩回去。
“有本事在直播間搞我,怎麼就沒本事承擔後果?”
朱炫用力踩他兩腳才心滿意足地收回腿,招呼帶來的打手,“走了,往後有的是機會慢慢玩他。”
慘白的月光灑在地面,空氣中侵染了涼意,錯亂的人影從庭院消失,随着汽車引擎聲遠去,鬧劇才暫時停止。
陳向川艱難起身,忍着痛确認姜有魚性命無憂後才稍稍放心,掏出手機撥打120。
打完求救電話,他頹然垂下雙手,心想他從來都沒變,一出生就是底層人,費盡心思争取這麼久,還是不如那群天生好命的人,永遠都是被剝削的對象。
他恨透了這樣的自己。